叶蔚林,男,1935年出生于广东省惠阳县(市)秋长乡。1950年出生于广东省惠阳县(市)秋长乡。1950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历任文工团员、文化教员宣传干事及团俱乐部主任。在部队工作期间,开始业余文学写作。文化大革命前出版小说、散文集《海演散记》、《边疆潜伏哨》等。
1959年转业湖南省民间歌舞团专事歌词创作,曾写作大量歌词,其中影响较大的有《挑担茶叶北京》、《洞庭鱼米乡》等。
文化大革命期间创作中断,长期下放湘南山区劳动,工作。
1979年返回长沙,在湖南省戏曲工作室任创作员,在从事戏剧创作的同时恢复小说创作。先后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种,其中《蓝蓝的木兰溪》、《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分别获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及首届中篇小说奖;其他作品还获得多种刊物文学奖,根据《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改编拍摄的同名电影,获1983年文化部颁发的优秀电影奖及夏威夷电影节“东西文化中心”奖。
1988年移居海南,曾任海南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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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的断片(序)
李国文
蔚林,我管他叫老叶,其实,他年纪比我小得多。
我是一个怯于外出的人,他也是不怎么喜欢旅行的人,因此,除了开会,除了笔会,我们的来往,可以说是不多,隔着大半个中国,几乎没有什么单独晤面的机会。
但他,却是我钦佩的当代作家之一。
人们喜欢说:“以文会友”,作家与作家之间,以文字而论,可谓神交久矣,’我和老叶也是相识得很久的朋友了。因为,从七十年代末,我就注意到他的写得很细腻、很精致、很情感、很灵动的乡土小说。
也许乡土文学是现、当代湖南籍小说作家们的强项。叶蔚林是以《蓝蓝的木兰溪》和《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这样的代表作,走上文坛。他的乡土色彩浓郁的作品,一出现,就攫住了我的目光。
后来,我编刊物之际,他的《酒殇》等等作品,也是颇得好评,引起文坛关注的。应该说,他的作品总量不是很多,可在质量上,却是精心锤炼,有一定分量。应该说,他在创作上是认真的,也是总写出与别人的不同来。
他的小说,最早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篇《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也许这是新时期文学最早的一篇生活流的小说。一路航行过去,故事和人物也随着发展下来,这一路上,让你领略湖光山色之美,让你欣赏水上航程之美,让你品味民风民俗之美,更让你体验具有执著情感,深沉胸怀,甚至还有点粗犷偏拗性格的土地之美,普通人之美。
真是一篇美不胜收的小说。
也许因为我曾经在那充满革命激情、积淀人文历史的土地上,劳动改造过一阵的缘故,便对老叶的作品,有了格外的亲切感。那时我在新线铁路工程队的材料仓库,干着装运木材的重
活,很底层,很卑微,苟且偷安着忍辱含垢的日子。有许多人欺侮得使我绝望的时候,幸运的是也能结交许多相逢于道路的司机、船工、老乡、鸡毛店的老板娘,这些了不相识的普通人,所给予的一点温暖,真是没齿难忘。我还记得在湘西一个寨子里,那位一定要塞给我烤红苕的老阿姆。当时,我很没落,但这位房东大娘,从炭火盆的余烬中,拣出红苕,吹去粉尘,烫烫地.放在我口袋里的时候,显然,她觉得我非常孤独,显然,她对我所受到的那些没来由的寻衅欺凌,有一种无言的同情。
杉木篙,大部分是用卡车运输的,但有时也走水路,尤其是春汛泛滥,水势汹涌之际。所以,对叫得出名称的湘、资、沅、澧,和叫不出名称的大小支流,那滔滔不绝的碧水浊流,感受颇深。我喜欢老叶这篇最早的成名作,就是因为他笔下的没有航标的河流,问世以后,曾经扰得我心神不安过。
住在河边、湖边,还不足以完全了解那温柔得可爱,和暴烈得可怕的水的禀性,只有白天黑夜,而且要一连好几天在船上.在筏上,要在船上烧饭,要在筏上睡眠,而且在浪花的拍击中,看晚霞消逝,在船佬的鼾声中,听蚊雷震耳,然后,在岸上农家的鸡啼声中,看水面怎么慢慢地亮起,开始一天新的水上生活,只有将身心和生命,这样贴近和投入,才敢说懂得水的一点性格。
老叶太熟悉他这条心中的水流,所以,在这篇小说中,他追求一种从容不迫的叙述风格,把有时喧闹、躁动,有时多情、妩媚,有时又静谧、柔曼的河流写得活灵活现。他笔下的一切,每行每段,都能勾我想起往昔,那河上的人,那两岸的人,那多少噩梦,又有多少温馨的日子,不禁感慨系之。
至今,我还记得在《小说选刊》工作时,那是八十年代中期,吨的另一篇享誉作《五个女子和一根绳子》,在相隔初发时间两年年。或者还要多一点时间后,破例地在《选刊》上郑重推出。这是极罕见的处理方式,我还记得所引起的争议,既然原先未选用,就不必再补选。现在看来那是一场茶杯里的风暴,发了也就发了。因为事实证明,好作品的生命力,是不受时间影响的,读者的接受,才是真正的试金石。因为,我总是想,一篇应该予以选载的好小说,是不可以遗漏的。如果在来得及弥补的可能下,何乐不为为呢!
那是老叶的扛鼎作品,其构思之完美,意境之精彩,语言之凝练,感情的张扬,我认为既恰到好处,又合乎分寸,真是增一笔则嫌多,减一笔则嫌少,是一篇新时期文学中相当成功的短篇小说,这已是历史的定评。
我记不得是哪一年到海南去的了,在海口的一家宾馆里,已经到那边工作的老叶来看了我,聊得很多。我又谈到了这篇《五个女子和一根绳子》,认为这种只有一次可能性的文学素材,要是落到一个不能剖璞为玉的生手笔下,也许就糟蹋了宝贵的原材料。他没有接我的话,笑笑,转到别的话题上去。那一种本色的厚道,让我感动,他那张朴实的、很湖南人的、留着时光印迹的面孔,也是我那些年在湘黔线、枝柳线劳动改造时,在田地里种稻谷的农民,在河流上把着舵的艄公,在寨子里向南的墙根下,那些享受冬日阳光的老人脸上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于是,我便对老叶多了许多尊敬。
文人比较喜欢计较,他却更多厚道。而令我诧异者,厚道之人,多实,求实之人,易板,但叶蔚林却把小说写得玲珑剔透,洒脱精灵,因此,我猜想他应该有一个瑰丽多彩的内心世界。
这世界,他已经打开了一个部分,一个侧面,因此,我们有理由期待展现其智慧密码的新作品。尤其在有了人生经历和文学阅历,在有了生活积累和世事经验,在有了对这个变动着的时代看得更透的精神高度,应该是一个“下笔如有神”的年纪,于是,便觉得这种对于朋友的期待,或许就能在不远的将来,化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