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先生"<br> 周嘉俊<br> 你要问我怎样在职工夜校里学习,成为一个优秀学员的吗?可说的故事有的是,唉,就是难出口。<br> 现在我差不多成了习惯,每一次去上课,总是要准备几个钟头,才敢夹着书包到夜校里去。你要是问我哪一个句子在哪一页,哪一行,我闭着眼都能告诉你。就是这样,我心里还是像有十七八只洋老鼠在翻筋斗似的。我们姑娘家最怕老师提问,答不上来,像木头人站在那里,那才羞煞人哩!<br> 我以前总认为语文课便当,不像代数、几何那么难。我想自己能看懂小说,还读什么语文呢?到后来,一听说今天是上语文,我全身都会不自在起来。有一次,我实在没有复习好功课,就缺了一堂。仅仅是第一次,而且又只有一个钟头,我想总不要紧!假如你做先生,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吧。<br> 就在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正在打扑克,嘴里还大声地喊着:“黑桃!”嗨!那个语文老师张老师竟气呼呼地赶来了。我想:糟啦,课堂里不出我的洋相,到我办公室里来了。果然是的,他一进门,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理一下自己的围巾,倒挺有礼貌地说:“你昨天上课为啥不去,是懂了?”<br> “不,我……我不懂……”怎么搞的,我的舌头像被牛皮胶粘住似的,不听使唤啦。平时在科里人家叫我“稻熟麻雀”,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可是现在我结结巴巴连一句话也讲不完全。<br> “不懂,为啥不来?永远不想懂吗?”<br> “不。”我当时本想狠狠地回他几句,可是我有啥好讲呢?<br> “小罗,手帕掉啦!”这时站在旁边的小李,把我不知不觉中掉了的手帕塞给我。我真窘死了,恨不得往地里钻。<br> “下次你一定来!”张老师说。不,简直是命令。<br> “嗯!”我涨红了脸,答应了他。真气人,我又不是专门来读书的,你也不过兼了个夜校教师,为啥要这么凶呢!<br> 下一次我真的去啦,教室里人坐得满满的。上别门课时,总有几个人缺席;他上课谁也不敢不到,大概也怕挨训吧,真可笑!我低着头走进去,张老师开始讲课了:<br> “现在讲鲁迅先生写的《故乡》……”他从段落大意讲到文章结构,再讲到什么主题思想、人物分析。<br> 不一会工夫,他开始在课堂里走来走去。我们早就暗中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虎先生”。这时,大家小声地说:<br> “老虎饿啦,当心拖人!”<br> 他的两只眼睛像道电光,闪来闪去,越想避开他,就越是碰着他。终于一个人被他叫起来了:<br> “请回答,闰土为什么会变成像木偶一样的人呢?”<br> “因为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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