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记号·符号·信号
朗格对符号内涵的界定还突出地表现在她对符号与记号、符号与信号所作的区分上。西方的许多符号论者把带有符号性特征的事物都统称为符号或信号与记号,并没有严格限定它们之间的关系。而朗格则对这三者作了严格的区分。在她看来,尽管这三者有着密切的联系,有时甚至出现交叉或重合的现象,但实际上它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记号(sign)是一个总体性的概念,它表示人类所有符号性的事物。朗格的这一观点受到莫里斯的影响。她在《哲学新解》第二版序言中说到:“莫里斯用‘信号’替代我原来用的‘记号’一词。……莫里斯用法的最大益处是它让我们用‘记号’一词表示任何意义、信号或符号的媒介物。”
信号(signal)是当下存在事件的一部分,它直接指示它所对应的具体特定事物,对于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观察者来说,它意味着某种显著的静止状态,它是事态的征兆,是指令行动的某物或某种方法。信号与它所代表的事物之间的关系是一对一的最简单的关系,即一个信号只对应于一个确定的客体,并只能在特定的范围内使用。朗格又把信号划分为自然信号与人工信号。自然信号是指一种自然现象可引发或代表另一种自然现象,如潮湿的街道是一个表示天已下过雨的信号;屋顶上滴滴嗒嗒的雨声是表示天正在下雨的信号;气压计的下降,燕子低飞是天将要下雨的信号;人工信号是指人制造出来的代表某个事物的信号,它常常是一定的人类生活习俗的产物,如交通要道的红绿灯是表示停止通过和可以通过的信号。(朗格对自然信号与人工信号的划分显然受到康德的启发。)从构成要素与逻辑关系看,信号包含三个基本方面:主体、信号、客体。
符号(symbo1)可以传达出某种意味或某种内在含义,它不是事物的替身而是概念的媒介,它具有间接的指称性。朗格说到:“一个姓名,是最简单的符号类型,它是直接与一个概念相联结的。”①符号所代表的事物比信号所代表的事物要复杂得多。符号与对象的关系不像信号,信号大多是约定俗成的,带有偶然性和随意性,而符号与它所表现的事物具有一种相同的逻辑形式,如,地图是一种典型的符号,它标示着特定的地形结构,即地形的逻辑形式,地图与地形在逻辑形式的同构性,使人们借助地图,而理解相应0的真实地形。所以朗格说到:“符号与客体,有一个共同的逻辑形式。”②从构成要素与逻辑关系看,符号要牵涉到四个基本方面:主体、符号、概念、客体。这里,朗格把由符号指向概念的过程称为内涵,把从概念向具体事物的过渡称为外延。朗格以“水”为例来说明这点。“水”作为一个符号,人们一接触到这个符号首先就会想到它指称的概念。即水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水的这一概念使之与油等其他物质区别开来。在理解这个符号概念的前提下,人们才进而把水与各种具体的海水、江水、湖水、井水联系起来。
值得注意的是,朗格是在人与动物的本质性区别这一基点上来阐述符号与信号的根本区别的。在朗格看来,在使用符号与仅仅使用信号之间有着深刻的区别。动物的条件反射属于信号的使用,人虽然也使用信号,但人不像所有其他动物,他使用信号不仅是指示事物,而且还表现它们。朗格说到:“我们在我们自己中间使用某些信号,它们并不指任何我们当下真实环境里的事物。我们多数语词并非信号意义上的记号,它们常被用于谈论有关的事物,而非用于引导我们的眼、耳、鼻去面对这些事物。……在此意义上的信号,就不是事物的征兆,而是事物的符号了。”①朗格认为,信号与符号有相通之处,但在动物与人的不同使用中,信号就转变为符号了。人的符号活动之所以高于动物的信号活动,原因就在于符号活动已包含了抽象和概念活动。因此在朗格看来,从信号到符号的演变,不是一般的转变,而是一种从个别到一般、特殊到普遍、感性到理性的转变,这是一种质的飞跃。是人类走出动物界的根本标志。第五节 推论性符号与表象性符号
苏珊·朗格符号论思想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在于她把人类迄今为止的所有符号现象区分为推论性符号与表象性符号两大体系。而这两大符号体系正表征了人类所有的精神生活与心灵经
验。朗格的这一划分,为她提出“艺术是一种特殊的表象性符号”这一命题奠定了理论基础。
一推论性符号
推论性(discursive)符号,起源于人类的命名符号。人类最初用一系列单一的符号(单词)来对具体、个别、当下的对象事物进行命名,但这种简单的称谓符号不能表达较为复杂的事物,于是人们就把一些对某些事物、状态和动作的命名符号,以一定的语言符号连接规则“接合”起来,来表达对事物的一种概念、判断和推理关系,这样就形成了一种推论性符号。朗格曾说到:“一个名称充其量也只能把这件事物提示出来。但是,一当你开始陈述时,你就必然要用符号形式去把存在于各种事物之间的关系,甚至把某些具体事物之间的关系和这些事物的性质标示出来。”在朗格看来,推论性符号具有这样几个特点:1,推论性符号首先用于描述各种具体事物之间的关系、性质与特征。它把各个个别事物的名称和符号,按一定的组合方式排列起来。使之传达和描述一定的客观事实状态。推论性符号形成这一特征的原因在于它不仅包含着与某些事物相对的符号,而且在于这些符号的组合形式也与某种实际状况一致。朗格把这种一致称为客观对象之与推论性符号的“逻辑投射”。2,推论性符号所表现的是抽象的思想或概念的形成过程,因此它具有一种清晰性和确定性。具有一种可推理、可操作的规划性。3,推论性符号有着永久性的意义单位,这些意义单位可以组合进更大的单元,并有着固定的使定义与翻译成为可能的对应物。而且这种意义可传达一种普遍性。4,推论性符号内含着罗素和维特根斯坦原子主义的因素。罗素认为,人对世界的认识是通过逻辑命题这条途径实现的,从一些基本的命题形式可以推演出整个世界,因为整个世界的结构就是一个逻辑的结构。朗格的推论性符号正是在罗素和维特根斯坦的逻辑理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她在(哲学新解)中,曾多次引述罗素之(哲学中的科学方法)、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和卡尔纳普的(语言的逻辑句法)中的观点来证明自己的推论性符号的思想。
朗格认为,人类符号中可归属于推论性符号体系的有科学符号、逻辑符号、语言符号等,而最为典型的则是语言符号。
朗格指出,语言是人类迄今为止所发明的最杰出、最令人吃惊的一种符号,是一种在各个方面都符合符号本质规定的“纯粹符号”。“从严格意义上说,语言本质上是推论性的。”朗格如是说。语言符号的推论性表现在它是按逻辑语法规则组织起来的语词系统,语词的意义由其“所指”及其在句中的地位所决定。语言这种推论性符号可以表述各种具体事物的联系,也可以表现事物的性质以及人对事物的认识和评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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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系博士论文之修改版。在付印之际,说些什么?还真难。
从大学到硕士,到在高校任教五载,又是博士三年,又是高校晃荡四年,历经成家育儿,起伏跌宕,以为自己业已成熟,以为自己不再长大。然在静寂的台灯下,当纷扬的思绪从一个聚光点跳过另一个聚光点时,突然发现自己又在不断地成熟与长大……
遥想当年,多少个日日夜夜,情感、形式、符号、表现、抽象等字符在精神的天际飘荡。真渴望灰飞叶落之后,能把它们编织成奇光异彩,敬献给那些爱我和我所爱的人。
渴望与现实,或许正是尺咫天涯。
也常常痛苦、焦虑、烦躁。于是夜深入静时,我走向那一片不箅空阔的草坪。那一条不算幽远的小径,信踱,遐思,或者吸一口清新、潮湿的空气,或者聆听虫鸣,或者仰望星空,或者探寻月色……让我且做几回夜的精灵。
如释重负,确实远不能形容我此刻的心境。学问是苦树上结出的甜果,也不足以表达我对眼前白纸黑字的万千思绪。我只在想,多少年以后的某个清晨。或者深夜的某个时刻,不管身处何方,我依然会深情地回想起,在复旦大学南区某个房间的某个角落,我正静静地直面电脑
里蔚蓝的底色……
生命之重与轻,生活之艰辛与无奈:红尘之有爱与无爱的痛或切,仰或抽心刺骨之痛,都得默默地承受,无须与人诉说。同样,也无须再说:在生命的旅程中可以后悔什么。
苏珊·朗格说:……于是,理智与情感不再互相对立,生命为背景所象征,世界变得重要起来、美丽起来。我也在想,一切都会好起来。
最后。谨向博士论文导师应必诚先生邓逸群师母、博士后论文导师丁淦林先生张国良先生、硕士论文导师包忠文先生、学士论文导师王元骧先生致以最诚挚的谢意;谨向在本书的出版过程中付出宝贵心血的责任编辑陈友军先生及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总编辑闵惠泉先生致以诚挚的谢意;谨向在乡下任劳任怨默默耕作的父亲母亲、一起走过风雨岁月一直给我以严厉却善意敦促进步的妻子王红以及聪明还箅听话的儿子吴非致以诚挚的谢意;谨向担任我博士论文答辩委员会主席的赵宪章先生致以诚挚的谢意;谨向给我的写作以智慧建议的陈勇、张宝贵、陈菱、张伟、孙冰、李鸿祥、张敏、张永清诸学友致以诚挚的谢意;谨向在写作中被我所引用资料参照论点的诸学长前辈致以诚挚的谢意。谨向在我生活与学习中给我以关怀与温暖的朋友与师长致以诚挚的谢意。
吴风
2001年12月
北京广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