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速度》:
高速铁道是人们欲望的表现,一九六O年代,日本就已经开发了O系的新干线子弹列车,被称作是“子弹列车”,意味着列车速度有如枪口射出的子弹那般快速,同时车头造型也像是左轮手枪子弹的浑圆头部。我曾经与弟弟搭乘现在已经退役的O系新干线列车,从东京前往京都,当时在新干线列车上还有所谓的“餐车”,我们特别前往餐车喝咖啡,惊讶地发现高速行驶的新干线列车上,咖啡居然不会溢出杯子,只是轻微地晃动而已。餐车上还供应咖喱饭等简餐,每张餐桌上都铺有白色桌巾,桌子上摆着花瓶,瓶里插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我们坐在餐车里,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色,觉得餐车里比起原来的座位舒服多了!因此索性不回自己的座位,就一直待在餐车上,直到列车到达京都,那是我的第一次新干线体验旅行。那次旅行之后没多久,就听说日本JR铁道公司决定撤掉列车上的餐车,后来新干线列车上果然就没有餐车了。直到今天,我们同想当年,还是很庆幸曾经在新干线上享用过餐车的舒适与愉悦!
子弹列车的推出,掀起了日本铁道,甚至世界铁道对于高铁的速度竞争,欧洲TGV高铁列车首先突破了时速300公里的限制,日本新干线也不甘示弱,陆续推出100系、300系,以及铅笔造型的500系新干线列车,终于也超越了TGV时速300公里的纪录。
新干线的高速列车推出,虽然让日本人又开心又有面子,但是也有人提出反省,认为日本岛国那么小,从北到南跑一下子就到,其实根本不需要新干线列车,所谓的新干线列车,充其量只是人们追求科技欲望的展现。这就像是购买超级跑车一般,酷炫的跑车其实并不那么实用或必需,但是那种流线型妖媚的车身,以及轰隆隆充满挑衅意味的引擎声,十足满足了驾驶者内心的欲望与野心。所以所谓的超级跑车或新干线高铁列车,事实上都是“欲望的机器”,它满足了人们对速度的欲望,同时也在很短的时间内,满足了灵魂对遥远目的的渴望。
500系新干线列车当年为了突破时速300公里的目标,特别请到欧洲工业设计师来操刀设计,整台列车流线造型充满速度感,很像是当年为了追求两倍音速所设计出的F-104星式战斗机,也像是一根削得尖锐的铅笔,当列车进站时,尖锐的车头加上蜿蜒的车身,还有点像是一条毒性强烈的猛蛇。
日本新干线这种对于速度欲望的追求,随着科技的进步,变本加厉,700系鸭嘴兽般的车头,充满了空气动力学的雕琢感,这种机械美学已经超越速度,成为人们沉迷新干线的另一种原因。东日本JR铁道公司之后更推出了El、E2、E3、E4、E5、E6等列车,每辆列车的造型都推陈出新,有如法拉利、布加迪、兰博基尼等各式超级跑车,E6型列车甚至真的聘请法拉利设计师,设计了一款有如法拉利跑车般的秋田新干线列车“超级小町号”,火红的车体被称作是“日本红”(JapanRed)。
运用这样的“欲望机器”,我可以在一天之内,从春暖花开的东京市区,冲到仍旧覆盖白雪的秋田市,去欣赏建筑大师安藤忠雄的最新力作一一秋田县立美术馆,然后在晚餐前再搭乘火红列车,在晚餐前杀回东京。同时满足了对于速度以及对于大师建筑的欲望。
人类欲望在科技的帮助下,越来越能够快速得到满足。到法国巴黎看建筑,如果想要到南部造访柯比意的经典作品,只要到里昂车站搭乘TGV高铁列车,就可以在当天冲到南部普罗旺斯地区,去看柯比意的马赛公寓、朗香教堂,以及拉图雷特修道院,建筑人终生的渴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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