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他们说我坏得不正常,或疯得不正常,或难过得不正常,或高兴得不正常,这取决于我当时的情绪,还有老师最后怎么打发我。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不正常。
这一年也没什么两样。一开始的时候,每天似乎都是老样子。上午,我状态还行,跟得上课堂进度。可是吃过午饭,药效渐渐消失,我就开始麻烦不断了。
有一天,我们班正在做算术练习,马克西夫人每提出一个问题,比如“九乘以九等于多少?”我就把手举起来,因为我做算术题脑瓜很灵。可是她每次叫我回答,我就算知道答案,也会脱口说道:“我回头再告诉你,好吗?”然后我就笑得差点儿从座位上翻下去。她就会嘴唇发白地瞪我一眼,意思是“安静点儿”。但是我没有安静,她每提出一个问题,我都立刻举手,最后,其他孩子都不再举手了,因为他们知道我和马克西夫人之间会有怎样的一番较量。
“好吧,乔伊。”她叫着我的名字,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似乎她的眼睛是长长的手指,能一把抓住我的下巴。我也直愣愣地盯着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打算回答那个问题了,接着却扯足了嗓门儿喊道:“我回头再告诉你,好吗?”我接连这样闹了好几次,最后,她用大拇指朝门口一指,说:“到走廊去。”全班哄堂大笑。
我走出去,在走廊里站了一秒钟,突然想起了口袋里那个迷你超级弹跳球,就拿出来玩。我把弹跳球在锁柜和天花板之间弹来弹去,没想到,隔壁班上的迪伯斯夫人把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喊道:“喂,禁止喧哗!”就像在朝一只流浪猫嚷嚷似的。突然,我想起有件事我可以试试。我在电视上看见大嘴怪像陀螺一样滴溜溜地转,于是我解开我的皮带扣,揪住皮带的一头,使劲地拉,就像开动一台割草机那样。可是这并没有让我转得很快。我就解下了高帮鞋的鞋带,把它们系在一起,绑在皮带上,在我的腰上绕了几圈。然后,我抓住一头,使劲一拽,总算是把自己带得旋转了起来。我不停地转,最后越转越好、越转越快,很快就一头撞到了锁柜上,因为我已经转得头昏眼花了。接着,我又狠狠地拉了一下皮带,可是我晕得太厉害了,身子转得飞快,嘴里还发出了大嘴怪那样的哼哼声和嘟囔声,最后马克西夫人走出教室,用两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她让我停得太突然了,旋转中,我的鞋子飞了出去,蹿到了走廊那头。
“你要么双脚立定,站够五分钟,要么就直接一路转着圈儿去校长办公室吧。”她说,“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回头再告诉你,好吗?”我问。
她的脸变得通红。“五分钟!”她说,“你安静五分钟,就能回到班上。”
我点点头。她走后,我把皮带和鞋带用力一拽,又开始转啊,转啊,砰砰地再次撞在锁柜上。我转得太顺当了,舌头底下的口香糖飞了出去,那个超级弹跳球也从我的手里滑落,在走廊里一跳一跳地远去了。我还是继续地转啊转,就像从很陡的山坡上滚下去一样,根本收不住脚。很快,我就撞在了校长办公室外的玻璃墙上,像鱼缸里一条晕头转向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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