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的不仅有梅,还有竹。在大雪之下的毛竹,绿意丝毫不减,甚至因为有了雪水的滋润,那一丛丛绿越发亮眼。
如果说梅枝是以百弯不折喻刚强,那么竹竿更加直观,是以笔直喻刚直。而且竹竿和竹枝都是一节一节的,这也就和“气节”联系到了一起,再加上竹竿是中空的,又象征着虚心。以上三个方面形成合力,使得竹成为古人风骨的最佳代言之一了。
从美学卜说,竹子恐怕是最有东方韵味的植物之一,特别像书法,它所对应的艺术品种应该是书法,就像兰草对应着淡墨写意,牡丹对应着浓墨重彩。我从书法里面看到了竹子,又从竹子里面看到了书法。瘦金体是修竹,而板桥体则是硕竹,各有各的美态。艺术大师朱德群旅居法国期间,最忘不了的就是这两个东方物件。他在巴黎画室的庭院里栽种着中国常见的青竹翠柏,并视书法为自己的最大爱好。在初到法国没有宣纸的时候,他用一种法国人拿来包肉的纸练习,后来功成名就,朱德群仍然保留着这个特殊的习惯。
从功用上说,竹子大概又是对人类最友好的植物之一,此无他,盖因竹林长得快,特别耐砍伐,大刀砍不尽,春风吹又生。对于人类来说,有这么一个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种,应是天赐之福了。2020年初,我去江苏溧阳的南山大竹海游览,算是“刻骨铭心”地感受到竹子这种彻底的奉献精神。
当天天气凑泊,先是下雨,后又飘雪,这样一来,雨中之竹和雪中之竹都看到了。但无论是什么季节,无论是什么天气,竹海深处的那一股源源不断的青气,永远占着上风,仿佛在说:这是我的地盘,这是我的王国,一切由我主宰。在蜿蜒的山道上走着,低垂的竹叶拂人衣袖,大约是想把那一股清俊的内力传染给游人。行走在这样的氛围中,神清气爽,步履轻松,很快就到了山腰处的竹文化博物馆。
进得博物馆大门,便被迎面而来的巨幅壁画所镇住。原先以为是油画,一看铭牌,才知取材于竹,正式名称为大型竹箨主题屏风《天目山水,竹海奇境》,内容反映溧阳天目湖及大竹海的雄伟壮观场面。艺术家黄亚南先生独具慧眼,发掘了竹箨那古朴的质感和高雅的色泽,发现了竹箨纹理与中国山水画中苔点衬皴法的契合,前后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一幅雄浑厚重的竹箨山水画终于大功告成。从山到水、从天到云、从远到近,画中所有元素全部用各种竹的竹箨组成,使天然的竹箨材质得到了艺术的升华。它是目前世界上首创的、最大的箨壳山水画作。
竹文化博物馆分为“竹之品”“竹之用”“竹之境”三大展馆,通过室内展区和室外互动区,融合南山的竹寿文化,充分将竹的文化底蕴、历史知识、各类用途呈现在人们面前。看后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还有什么是竹子不能做的呢?从空灵的古代乐器尺八,到记录了一代代母亲吟唱的摇篮车;从提篮叫卖的竹篮竹筐,到色泽淡雅的全套组合家具;从大雅到大俗,竹子一概能满足需求……
还有什么是竹子不能做的呢?当年爱迪生发明灯泡,一直为用什么材料做灯丝苦思冥想。凡是植物方面的材料,只要能找到,爱迪生都做了试验,甚至连马的鬃、人的头发和胡子都拿来尝试。最后在一位日本朋友的启发下,爱迪生选择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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