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万岁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这是我国著名诗人、古典文艺评论家曹丕的一句流芳百世的名言,出自他的古典文论《典论 · 论文》。这里讲的文章包括了曹魏之前形成的各种文体,即诗赋、散文、政论、史论等。当时杂文虽未形成独立文体,但被包含在“文章”范畴之内是没有疑义的。何谓“大业”“盛事”?就是关系国家兴衰的大事。“不朽”就是世代传承,永不消亡,也就是“万岁”的意思。但杂文作为一种文体是否可称“万岁”,并非人人都赞成,还得费点口舌加以说明。
一、杂文是一种独立的文体。有些人不认可它的独立性,把它解释为“杂体文”,即各种体裁的混合,或纳入不到各种独立体裁中的文章。这种解释是概念的错乱,实际否定了杂文体的存在。也有人把杂文归之于散文或政论、时评一类,比如《辞海》就说它是散文的一种,中国作家协会的鲁迅文学奖评选,也把杂文放在散文一类。而我们的不少报刊,或把杂文当评论,或把时评当杂文,等等。实际上,杂文体的形成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就连现代杂文体的创立者鲁迅先生也有过多种说法,直到《且介亭杂文》连续编了三集,才对杂文的独立体裁,作出了肯定,杂文才成为可与其他文体并列且他文体不可替代的独立文体。
杂文的特点何在?特点是相比较而言的,是有别于各类文体的鲜明个性,对此论家有多种归纳,形成大体共识的是:以敏锐独特的视角及时评说是非邪正,理直气壮,情真意切,富有启发性、感染力,内容广泛驳杂兼收并蓄,构思新颖巧妙不拘一格,文字简短活泼亦庄
亦谐。如果用五个字做概括,可称“奇”“快”“短”“杂”“美”。“奇”就是内容新奇,形式新颖。“快”就是对现实生活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反映很快,被称为时代感应的神经。“短”就是文章简练短小,可适应读者对社会问题早明白和省时间的愿望。“杂”就是题材随意而定,内容广博,形式不拘一格。“美”就是幽默风趣,情景交融,形象生动,引人入胜。杂文与诗歌、小说、戏剧等体裁相比,共同点是都追求形象性、艺术美,都属于文学类型。但差别是十分明显的。杂文可以采用诗歌形式,但不追求诗歌想象的空灵和抒情性;可采用小说形式,但不追求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故事性;可采用戏剧形式,但不追求音乐的美妙和故事的完整性。人们容易混同的是杂文和散文,杂文和论文、时评。杂文和散文在古文中原本是一家,随着历史发展,逐步呈现不同的倾向,两者相同之处是下笔前都有立意,即写作意图,都追求构思的新颖,篇章的简短,文辞的活泼优美。不同的是在立意时,散文的触发点,常常是对客观事物中的真善美的发现,追求的是把它们挖掘出来,展示给读者,同时借比尽情抒发自己的感情,是情感导向;而杂文创作,常常是以社会问题而触发,是以扬善惩恶、颂美揭丑为目标,是问题导向。因此人们把散文称为颂美的艺术,而把杂文称为讽刺的艺术。这种观点虽然不够全面,但却揭示了两者突出的不同之处。在谋篇上,散文十分重视情感的抒发,笔触常常是随着作者情感的变化而流动,把情感深深注入事物和景物中,把真善美充分显示在情景物的融合中;杂文虽然也重视情感的抒发,但多数不以情感的流动为主线,而是把情感纳入对事物的论述中。在行文上,散文十分重视对情、景、物的细微描绘,追求对事物具体细致的刻画,常常用柔性语言导出思想内核;杂文也很重视形象化、艺术性,但行文是以说明某种真相、判断某些是非为目标,语言应用软硬兼施,不追求对景物的细微描绘和对情感的华丽表述。
杂文和论文的区别也曾众说纷纭,经过多年的讨论,杂文界认识已大体形成一致。论文是逻辑思维的产品,所追求的是规律性认识,注重透彻说明和展示论据,突出核心论点,结构上讲究整体的规范性、完整性和各部分的相关性、平衡性。行文严谨、严肃,讲究论证逻辑的严密、条理和层次的清晰,也重视文辞的生动优美,但更重视准确和鲜明。杂文则是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有机结合的产品,兼顾评论和文学两种要素,不仅追求见解的新鲜深刻,具有说服力,而且追求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给人以美的享受。即既重视说理透彻可信,知识的丰富新颖,也重视形象生动,文采飞扬。在结构上灵活多样,不拘一格,没有论文的立论、推理、判断、驳论、结论等程式化论述。在行文上讲究生动活泼,别具风味,出其不意,尖锐泼辣等。但在杂文和论文之间,时评常被人划为杂文类。时评,文章短,出手快,针对性
强,文字尖锐泼辣,这些都与杂文相似。但杂文的内容广泛,包罗万象,时评则主要是时政评论;杂文形式变化多端,时评则是有话直说,就事论事;杂文追求生动新鲜的形象性和艺术感染力,时评则以说明问题为目标。因此,杂文归于文学类,时评则归于论述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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