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的悲欢,苦乐,真实展现在我们面前,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触摸到他们的体温。你看那乡村脸谱中武威大叔的博古通今,斗笠女的心灵手巧,事事神通的满花婶,都活活泼泼出现在你眼前。那些浸含辛酸不想见到雪,那些神秘而又挥之不去的田埂的声音,那些乡音乡情乡韵的古墟密话,那些叮叮咚咚、火花飞溅的花溪河畔的铁铺,亲切而温暖,立马将你拖回到旧日时光。
这是一部乡村文学,是湘南生活的灵动写照。作者生于农村,又回报农村,他以细腻、朴实的笔触,将自己对生活的观察,对家乡的深情,娓娓道来。书中描绘了故乡湘南地区的“花溪河”“含珠楼”等山水美景,展现了“半边胡”“斗笠女”“铁匠”等人物脸谱,还原了古墟场牛市、米市当年的热闹景象,以及作者自己童年与爷爷一起“卖大字”的趣事,等等。
作者对乡村景致和民俗趣事的描绘入景入心,字里行间既有对过往的怀念与不舍,更多的是对当下美好乡村生活的歌颂与赞扬,反映了本书礼赞社会发展、乡村文化振兴的主题。
花溪河
花溪河,我梦乡里时常呓游的一条小河,潺潺涓涓的溪流,似父亲携儿学步的轨迹,曲曲弯弯,时窄时宽。叮叮咚咚的流唱,似母亲倚门呼唤的声音,悠悠扬扬,玎玲悦耳。
河床上赤膀光脚抓鱼捉蟹的童影,撸碎了河面上渐渐放大的希冀,小伙伴们曾经折叠的小纸船,是否真的载着我们儿时的童真与幻想,奔到了浩渺大海?溪岸边长得青翠的蒲公英、马苋菜、红兜草、紫罗兰,曾把我儿时的乐趣都采摘到了那只与我身高差不多的竹花箩。河溪里从上到下,或从下到上,“嘎嘎嘎”欢叫的鸭群,有的边走边觅食,把长长的颈脖倒插进水中;有的边走边嬉戏追逐,拍打着翅膀,在水面上拨弄起串串晶莹的水花。时常让我想起骆宾王《咏鹅》 中“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诗句来。
小玉是常来花溪河上看鸭、看鹅的小女孩,桃红般的脸庞上镶着一双小酒窝,头发常被妈妈扎成两根像马尾草样在风中飘逸的小辫子,卷起裤腿,光着脚丫子,站在河床上的一堆石块上,撑着一根长长的看鸭杆,活像抗战时期的小兵张嘎,环视着河流和远方,观看着她家的鸭子。有小女孩放鸭的日子,溪边的少年也疯长起了心事,酸酸甜甜,似河边石岩上挂在树枝的土杨梅。
卖字去
爷爷说的卖字,就是去卖对联。在我们湘南一带,每年春节前夕,不管有没有钱,村民宁可少砍一斤肉吃,也有买上一幅大红的对联贴到家门口,彰显喜庆。
爷爷告诉我,过年贴对联,这是一种习俗,不光是湘南一带,全国各地都有。说做就做。我从老爸那里要了二十块钱,次日就跑到镇上的百货商店买来一捆红纸、两种毛笔、三瓶墨汁和一卷用来捆扎对联的红色纤维绳。
准备工作就绪,我们爷孙两人都做起了“发财梦”。我在一旁照着爷爷的吩咐,裁纸、接纸、折样。爷爷则在饭桌上铺开红纸,一条条地篆写着。几个小时过去,我们家里的地上、床上、凳子上、碗架上,只要有空闲的地方都铺满了墨迹未干的春联,整个房间都塞满了墨臭味。
躺在床上,我一个晚上都想着一副对联能赚多少钱,一个月下来,爷孙俩便能赚回一头大肥猪的钱。次日大早,我“不用扬鞭自奋蹄”,按照七字、九字、十二字等规格,收拾好爷爷写的对联,找来读书时用过的背包,沿着山路,一脚深一脚浅地赶到圩场去卖字。吉星高照。第一次出手,卖了三十多幅,回来掰着指头掐算,足足赚了一百来块钱,相当于老爸那时卖一个星期面条赚的钱。全家人都乐了。初战告捷,兴趣大增。这天晚上,爷爷又跟我说:“靓仔,你明天到百货商店再去买些金黄色或天蓝色的水彩回来,我把对联写好后,你再来描描边,这样的话,整个对联就有立体感,抢眼很多,好卖些,价格也会高一些。”爷爷说得有道理,我便去镇上的百货商店买回了几瓶水彩。
到了晚上,爷爷要我给对联添加“外套”,让对联像山里妞进城一样的洋气些。我虽然之前看过爷爷在墙壁上描画字体,可这次真的要“大姑娘上轿”,我先是心跳加速,既而握着笔的手,就像村里人得了“鸡爪病”,抖个不停。
刚开始,爷爷站在身边一笔一划的指导,我的描红还能勉强过得去。等爷爷到门后边小便去了,我的手就失去了轻重,把爷爷写得隽永、遒劲的字体描画成或“粗腰短腿”,或“细眼浓眉”。爷爷见后,哭笑不得,但没有责怪。
爷爷站在我身边起码有抽半根烟的时间,他仰起头,目视着窗外。我则像学生做错了事,头都不敢抬起,勾起脑袋,等着爷爷的一顿“刮”。爷孙俩沉默过后,爷爷接过我的笔,摊开一副对联,静心静气地跟我说:“描绘字体,分两种,一种是全描,一种是半描。全描是每一笔每一画,四周都要勾一道细细的边;半描是分阴、阳两面的,所谓阴面,就是在每一笔横画下侧与右侧,以及每一笔竖画右侧进行描红;撇、捺就在右下侧随笔锋大小勾描一下。勾描时,心要静,神要专……”爷爷讲得很认真,我却听得云里雾里。那天,爷孙俩又扎扎实实地忙碌了一个晚上。
山村脸谱
萤火虫的眼睛
纸炮炸响的年味
不想见到雪
大姨
家味 • 年味(外一篇)
古墟密语
老街
轨迹
花溪河
老爸的背脊弯了
卖字去
满叔的尴尬事
母爱深沉
山里牯
时光隧道
天地佛光
田埂的声音
铁匠
泪浸的电影票
哑巴姐在春天里
柴火笑
在天上、海上、地上看日出
妻儿南栖
岩洞内,藏有多少故事
含珠楼
花溪河畔的铁铺
薯窖与车库
镇长出嫁
古玩会说话
过年酒
井水突然干了
塘似玉盘六字开
屠户老三
我从海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