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天:烽火记忆》:
芦沟,是一条“入”字形的大峡谷,高山挺拔,波谷连绵,起自河北省邢台大峡谷,止于山西省牛筋山地区,穿越东西太行山,跨过两省四县。这里与抗日军政大学总校所在地浆水川毗邻,是太行山抗日根据地的门户,丛林深处有许多八路军和游击队的宿营地。这里既是前线的后方,又是后方的前线,还是抗大总校医院重症病区所在地,每年救治八路军伤员上万名。每当日伪军“扫荡”时,驻扎在山外桃树坪村的抗大总校医院就转移到这里。
1942年5月,华北侵华日军针对我八路军太行山革命根据地发动了一场血腥的“春季大扫荡”。敌军从五十公里外的顺德府大本营出发,兵分四路,几天后就攻占了抗日军政大学总校所在地浆水川和抗大总校医院所在地桃树坪村。由于我方事先得到了日军“扫荡”的情报,提前转移群众,敌人占领了一座座坚壁清野的空城。然而,日军不甘心一无所获,在对我根据地实施烧光、杀光、抢光“三光”政策之后,又马不停蹄闯入深山,“围剿”抗大总校医院员工和伤员。
5月26日上午,日军占领桃树坪村后,从汉奸口中得知医院撤退的方向,立即组织兵力向芦沟进犯。芦沟位于桃树坪村西边八九里地以外,一刻钟的工夫,敌人的骑兵就赶到芦沟山口。我方哨兵发现敌人先头部队后立即鸣枪报警,医院警卫班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在芦沟山口展开阻击战。
芦沟山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战斗进行得异常猛烈。敌人骑兵死伤一片,退了下去,换上步兵进攻,同样被击退。医院警卫班战士虽然人少,但意志坚定,英勇顽强。“同志们,医院撤退需要时间,我们决不能让敌人偷袭成功!”警卫班班长高声喊道。警卫班顽强抵抗,把敌人大队人马暂时阻拦在芦沟山外。
日军步兵进攻受阻,便在山外架起迫击炮,朝芦沟里射击。密集的炮弹越过警卫班的阵地,飞向芦沟深处。芦沟里的简易重症病房遭到炮弹的袭击,十几个医务人员和没来得及转移的重伤员被炸身亡,鲜血溅红了病房墙壁,血色的绷带悬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摇。
芦沟是抗大总校医院的秘密病区,这么快就暴露了,实属意料之外。一时间,医护人员和伤员发生慌乱。“大家镇静,听从指挥!重伤员就地隐蔽,轻伤员跟随医护人员向深山转移。”负责指挥撤退的干部是抗大总校卫生部副部长兼抗大总校医院副院长的蔓延医生——红军干部,二十七八岁,戴着黑框眼镜,梳着分头,瘦高个儿,虽然相貌文质彬彬,但做事沉稳干练。
“报告蔓副部长,抗大总校上干科救援队向您报到,请指示。”恰在紧要关头,抗大总校医疗救援队在队长刘理正的率领下从浆水镇赶到芦沟。医疗救援队由十几名医护人员组成,成员全都来自抗大总校学员一大队,队长刘理正二十多岁,是学员一大队卫生所所长、内科医生。
“太好了,刘理正所长,你们救援队来得正好,快协助孙同洲指导员和周大庆副指导员一起转运重伤员。”蔓副部长是外科医生出身,此时正在路口亲自分拣伤员,指挥担架队转送重伤员。他大声喊道:“周大庆副指导员,这里有几个重伤员,胸外伤、颅脑外伤,伤势严重,马上抬到天竺山。”天竺山位于芦沟深处,是一座石峰次第耸立、幽谷万壑千岩的高山。
“是,蔓副部长!”回答者是个正在指挥担架队搬运重伤员的干部,中等身材,年龄与蔓延相仿,嗓门儿洪亮,“担架队,到这儿来!”
“孙同洲指导员,”蔓副部长把另一位干部叫到身边,指示道,“你从外科抽调四五个医疗骨干留守,剩下的人员全部跟随医院向山西境内牛筋山方向撤退。”
孙同洲指导员面露难色:“报告蔓副部长,目前我们外科医护力量紧张,恐怕一下子抽不出这么多人。可否从总校医疗救援队抽调几人?”
“可以,孙指导员。你与刘所长商量一下,但一定要挑选骨干力量留下。你知道,部队撤离后,芦沟将失守,重伤员们将陷入被动危险的境地,留守任务艰巨而危险,我们要力保重伤员的安全。”
“明白,蔓副部长!”
“报告首长,李晓双申请留守!”此时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女卫生兵跑到蔓副部长面前,立正敬礼。
“李晓双,你想留守?”蔓副部长似乎有点儿意外,犹豫了一下,因为眼前这个女兵是个准新娘子,与外科副指导员周大庆恋爱一年多了,医院最近刚刚批准他们的结婚申请,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呢。
“是的,首长,请批准我留守吧!”李晓双是外科护士,圆脸,下颌微尖,弯弯的月亮眉下有一双明亮的笑眼。
蔓副部长关心地问道:“李晓双同志,留守任务艰巨而危险,你与老周商量过吗?”
“报告首长,工作上的事情不需要商量。”
“可我还想吃你们喜糖呢!”
“首长,请您放心,等敌人‘扫荡’失败后,我一定给您送喜糖。”李晓双清瘦的脸蛋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蔓副部长高兴地点点头,转身对身旁的周大庆说:“老周,你的意见呢?”周大庆答道:“蔓副部长,申请留守的事晓双刚才对我说过,我们决定一同留下来照顾重伤员。”
“哦?”蔓副部长没有表态,转身对孙同洲说:“你是外科指导员,老周和李晓双请求留守,你看如何?”
“蔓副部长,您决定吧,我没意见。老周和李晓双一起留下来也便于相互照应。外科这边,老周的工作我来分担就是。”
“好。周大庆、李晓双留守。周大庆副指导员任留守队队长,其他队员从医疗救援队和担架队挑选。”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周大庆副指导员和李晓双护士接受任务后,带领着担架队朝山里走去。
芦沟山口,阻击战从上午持续到下午,运往山洞里的重伤员数量在不断增多,使留守任务显得更加重要。孙同洲指导员与救援队刘理正队长商议后决定,抽调医疗救援队的外科医生梁晓辰和看护长王巧春到留守队。四名医疗骨干,外加担架队六名成员组成留守队,这下该没什么问题了。蔓副部长放心地带领医护人员离开了芦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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