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孔雀为谁开屏
一 蜀中才女
猎蕙黴风远，飘弦唳一声。林梢鸣淅沥，松径夜凄清。
——薛涛《风》
唐德宗贞元元年（785年），剑南西川节度使府张灯结彩。
门前两旁，站着两列身着盔甲的士兵，门楼上旌旗猎猎，街面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官员们络绎不绝地进入府内，西南边地少数民族乌蛮、白蛮、党项羌等官员身着华丽的民族服饰，捧着礼品前来祝贺，其中白蛮使者带着稀世珍宝蓝孔雀前来祝贺。
蜀中豪绅、名士、清客正在厅内高谈阔论，霎时他们看见白蛮使者抬着孔雀笼进来，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孔雀笼被抬到节度府厅外的庭院里，那里是准备给伎乐和杂耍的场地。在陌生的环境里，身长四尺二的蓝孔雀似乎在不安地东张西望，它的羽毛呈翠蓝色，下背闪着紫铜色光泽。头顶有一簇直立的羽冠，尾上覆羽延伸成尾翼，达三尺以上，有百余枚，并有紫、黄、蓝、绿多种颜色构成的眼状斑纹。众人正看得入神，忽听伎乐队奏起了喜庆的乐曲，司仪朗声宣布宴会开始，并一一宣布来客名单，有童子引领客人入席。等客人都落座后，司仪用激动又兴奋的声音宣布：“韦大人到！”刚才还是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射向厅内的一个侧门，节度使韦皋在度支副使刘辟和一些僚佐的拥簇中缓步由内走出。韦皋年约四十，气宇轩昂，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英武之气，目光中射出一种威严和力量。大厅内的将士齐声高呼“主帅好”，客人们也起身高呼“主帅好”。
韦皋频频举手示意，谦和地说：“大家请坐，大家请坐。”等韦皋入座后，客人们才坐下。韦皋环视厅内，复又站起，朗声说道：“本帅奉圣上之命，镇蜀西南。上托天子洪福，下赖将士用命，更感谢各部落等和平与共，我大唐百姓才安居乐业，在此本帅敬大家。”说完一饮而尽。众人纷纷站起一一饮尽，然后又各自前来敬韦皋。白蛮使者率先端着酒盅走上前来，他将酒盅举过头顶，谦卑地给韦皋敬酒，并告诉韦皋他们带有孔雀舞女为这次盛宴助兴。韦皋颔首微笑应允。使者转过身来击掌三下，六名着绿色孔雀彩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在孔雀笼前，跳起了孔雀舞。韦皋转身向后，随从趋步上前，韦皋小声问：“请洪度了吗？”
“请了，在候着呢。”
“好！”
六名女子模仿孔雀翩翩起舞，她们仿效孔雀飞出窝巢、灵敏视探、安然漫步、寻水、饮水、戏水、洗澡、抖翅、晒翅、展翅、与万物比美等，舞姿优美动作细腻，配上鼓、镲来伴奏，真是尽善尽美。大家喝彩连连，可笼中的孔雀对此却视而不见，焦灼地在笼中走来走去。曲终之后，孔雀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众人。
孔雀女舞毕退出。
此时，司仪朗声说：“韦大人为助大家雅兴，特请了蜀中小才女薛洪度，为大家抚琴献舞，吟诗作画。有请薛洪度！”
话音刚落，从屏风一侧走出一位女孩。只见她十五六岁年纪，乌黑的发髻盘在脑后，衬着一张面如凝脂的瓜子脸，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清澈的丹凤眼忽闪忽闪的，挺直的鼻梁，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嘴微带笑意，婀娜的身材裹着一袭红衣，步态轻盈地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向离孔雀笼不远处的古琴前，先朝厅内的众人行了礼，又朝身后一位年长的乐师行礼，那乐师正襟端坐，双眼紧闭，面无表情。
一道音符划破长空，琴声如流水般荡漾开来，似有春风掠过，又似在蓝天白云下百花盛开，百草生长。笼内的孔雀抬起了头，惬意地在笼中漫步。忽然琴声像群马疾驰山道，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不一会儿又似在广袤的沙漠，兵刃相见，战马嘶鸣，激烈处突然帛裂弦断，一片寂静。大厅鸦雀无声，片刻之后，只听孔雀声如洪钟带有颤音在鸣叫，众人回过神来，鼓掌直呼好曲好曲，此曲只应天上有……大厅小声喧哗，皆在赞叹刚才的演奏。
喝酒喝酒，众人互劝中又端起酒盅。舒缓的乐曲响起，只见那女子舞着两根白绸上场了，渐渐地舞动的白绸竟成了一朵炫目的白花，红红的花蕊是那样醒目。这朵花在乐声中时而含苞欲放，时而娇艳盛开，众人拿着酒盅的手忘记了放下。身后的孔雀忽然抖动着翅膀，激动地将尾屏高举展开，支撑在翘起的尾羽上，形如大扇，左右摇摆，眼状斑的羽毛灿烂闪烁。有人喊：“孔雀开屏了！孔雀开屏了！”此时一幅美丽的画面展现在大家眼前：一朵鲜艳纯洁含苞欲放的花朵在春风轻拂下微微颤动，一只锦缎般美丽而珍奇无比的孔雀在这朵花的映衬下开屏。
掌声再次响起来。 一曲舞毕，那女子白净的脸上透出胭脂红。韦皋起身，说道：“洪度，过来，我给大家做个介绍。”还没等到那女子走到桌前，韦皋走上前，牵着她的手似在给蜀中名人将士更是给那些使者做介绍：“蜀中小才女薛涛，字洪度，年方十五，生于长安。幼时因父来蜀中任职，随父入蜀，知音律，擅诗词。来，洪度，满上一盅，敬各位来宾。”
薛涛满上酒，敬各位来宾。
众人也回敬薛涛，薛涛再敬韦皋。
白蛮使者来到韦皋桌前，双手将盅举过头顶说：“韦大人，大唐洪福齐天，国泰民安，本部所敬献孔雀，旨在修好，和睦往来。今天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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