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刺》:
高速列车以300千米的时速行驶在苏北的大地上,骆大明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地望着远方。虽然他的眼睛盯着窗外,但细心的人不难看出,神情凝重的他并没有心情欣赏车窗外的风景,而是心事重重。
事实也正是如此。此时此刻,令他揪心的不只是突如其来的一纸调令,更是临行前田正良书记和他那番意味深长的谈话。
骆大明,皮肤黝黑,国字脸,卧蚕眉,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仿佛一下子就能看透人的心思。一米八五的个头,看上去健壮而阳光,处处散发着一种中年男子的成熟魅力和力量。如果单凭直觉,人们很难把眼前这个标准的高大汉子和从小生长在江南的他联系在一起。
如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骆大明在云港市副市长的位置上还未满一年,毫无征兆地就又有了新的工作安排。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这次工作调动并非本市也并非本省,而是直接被调往了邻省江北,新任职务是省信访局党组成员、副局长,位列三个副局长之首。
四年前的骆大明还是云港市东阳县的常务副县长。按照中央的要求,省里选拔一批中青干部对口支援新疆建设,骆大明在人选之中。尽管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报名远赴新疆。而他当初在新疆巴州挂职的职务,正是分管信访工作的副市长。
“您的书掉了……”深陷思考中的骆大明被一个颇为娇媚且略带江南吴语口音的声音打断。骆大明转过身,一位三十岁左右,留有齐耳短发,一身职业装打扮的女士递给他刚刚掉落的书,随之飘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骆大明稍一抬头,眼前的这位女士给他的第一感觉:清新,典雅,职业且不妖娆,透出一股精明和干练。
“哦,谢谢,不好意思,走神儿了……”骆大明一边接过书放在小桌板上,一边礼貌地道谢。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盯着这位邻座的女士看个究竟,而是又转过头望向窗外。
列车到达江北省会吴州的时候,恰好邻座的那位女士也起身拿行李,二人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友好的微笑,一前一后下了车。出了站台,省信访局接站的同志已经在出站口等候——办公室主任黄远辉带着司机举着一个高高的牌子来迎接。一阵寒暄过后,骆大明上了车,车子径直驶向省信访局机关大院。
初秋的吴州,并没有让人感到丝毫的凉爽,相反却是火热的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夏天的余威依旧存在,空气中处处飘浮着江南独有的湿乎乎的味道,这种味道对于土生土长的骆大明来讲再熟悉不过了。吴州,这座地处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省会城市,近几年似乎和全国各地的情况大同小异,到处都是建成或在建的高楼大厦。高高的塔吊下是五花八门的售楼广告,以及散发小广告的男男女女。当然,还有那些被困在高楼大厦里的钉子户和尚未开发的棚户区,以特有的方式存在着,成为每一座城市发展过程中的一道刺眼的伤疤。
骆大明坐在车里,一边观察着这座城市的变化,一边回想下车时邻座那位女士的音容笑貌,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场合。至于办公室主任黄远辉在车上给他介绍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当车子停在省信访局机关大门口的时候,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一阵嘈杂的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口不远处有一老一少背着编织袋的两个人。年长的驼着背,穿着一件破旧的白色老式跨栏背心,年轻的则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衬衣,正被几个身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粗暴地推搡着,直到过了马路对面,那几个年轻人仍不肯罢休,嘴里还大声地呵斥着。两个人一直不敢反抗,但试图挣脱再次回到马路对面,不知从哪儿迅速开来了一辆悬挂地方牌照的警车,将跌跌撞撞的两个人塞进车子后座,便一溜烟儿地扬长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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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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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