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传播中的社会认同及舆论引导》:
如果按照西方学者对谣言的定义来分析这则传播事件的话,谣言中的主人公遇刺也好,未遇刺也好,身亡也罢,未身亡也罢,都对其研究内容没有什么影响,研究者只关注信息的传播过程与传播机制,而不关注信息本身的真假。然而在传播中,信息的真假也是一项需要分析的变量,尤其在此类网络谣言反复出现时更是如此。那些将谣言定义为广泛传播的、未经证实的消息的学者们所强调的是在传播过程中,没有人会准确地知道哪些内容是真的,哪些内容是假的。换言之,所有信息都有可能是真的,至于能否被证实为真,在谣言正在传播时是无从知道的。在上面的谣言案例中,比尔·盖茨、洛杉矶、出席慈善活动、遇刺身亡等信息元素都可能是真实的存在;谣言说“比尔·盖茨出席慈善活动”,与其一贯的行为方式也不矛盾,因此也有可能是真的;名人遇刺身亡的消息也有发生,因此也有可能是真的。即使最后证实这条谣言是没有事实依据的,但在有些学者看来,这条谣言中依然包含有“真”的元素与成分。
正是在此基础上,西方学者对谣言的分析和研究主要聚焦于未经证实的消息在受众中间传播的过程与机制。然而在一些中国学者看来,这乃是对流言传播过程的研究,也是非常有价值的一个研究领域。但还有一类研究内容是:当我们知道某个流言是谣言以后,就可以通过相应的研究方法去探讨谣言的传播过程与传言有何不同,这类研究对于防范网络谣言的传播与危害,同样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本书所探讨的网络谣言传播主要是指后一种研究。
源于西方的传统谣言研究理念认为,人们无法否认谣言信息中真实的部分或者其确实发生的可能性。这个问题在本书所定义的流言研究中同样存在。当一个传闻正在传播时,对于其中一部分受众来说可能是流言(因为其真假不明,而受众的主要精力并未放在判断该信息的真假上);但是对于另外一些受众来说,这则传闻可能是谣言,因为他们掌握着另外一些受众所不具备的信息,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个传闻的关键信息元素是假的。因此,在网络信息传播过程中,一种信息既可以是传言,也可以是谣言,这取决于对于哪些人来说,或者从何种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
以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为例,目前存在两种相关但截然相反的观点:一种认为转基因食品对人体来说是安全的,另一种认为转基因食品对人体来说有很大的风险。从逻辑上讲,“转基因食品是安全的”这种观点更具科学性,不仅是因为很多专业学者这样认为,更为重要的是,这种观点具有可证伪性:只要有人能拿出一个关于稳定性的反面证据,就可以证明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因此可以证伪;相反,认为“转基因食品是不安全的”这种观点的科学性低,因为很难找到办法证伪,持这种观点的人永远可以说:现有的实验对象不是人类,或者现有的以人类为对象的实验时间还不够长。当然,本书并不想深入讨论这两种观点的科学性如何,只是想以此为例说明一个观点:对于那些坚信转基因食品不安全的人来说,所有认为转基因食品安全的观点都是谣言;对于那些坚信转基因食品安全的人来说,所有认为转基因食品不安全的主观论调都是谣言。当然还有一部分民众对于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没有形成判断,对于他们来说,上述两种观点都是流言。由此可见,对于流言与谣言的界定虽然已经清楚了,但在分析过程中普通受众与学者心目中所认定的谣言有可能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网络谣言在本质上是谣言在互联网信息时代的新传播形态。相对于前互联网时代的传统谣言来说,网络谣言的第一个特征是其在互联网上的传播速度更快,通过互联网传播所特有的转发功能,网络谣言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到达社交网络的每一个角落。网络谣言传播速度快的特点更容易造成网络化情绪的叠加,在谣言听众还来不及对谣言信息进行理性分析之前,他们已经有过多次从熟人那里获得相同或相似信息的经历,很有可能会使他们在进行系统的理性分析之前,就受到群体情绪的反复感染,并进一步传递给其他后来加入谣言传播队伍的听众们,由此群体无意识行为和网络集群行为也更容易发生。网络谣言的第二个特征是其生命周期相对较短,因为网络谣言数量多,它们轮番上阵吸引网络公众的眼球,同时互联网的传播特征使网络谣言的孕育期大大缩短(姚丹,2019),这也使某些网络谣言在刚一出现时,就会因为信息之间相互矛盾或者漏洞较多而很快被受众摒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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