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有人在学会上发表了关于“疑病性神经官能症”的案例研究的报告,有听众会觉得这对他自己正在做的厌学症孩子的治疗很有借鉴意义。同时,有关女性患者的案例对男性患者也有帮助。所以,这样的研究尽管只是“个案”,却能发挥普遍作用。其实,听者不仅在方法上受到启发,想在治疗中尝试同样的方法,有时在精神上也备受激励。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呢?最直截了当的答案就是:在心理治疗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至关重要,而目前为止的自然科学研究,则要求研究者必须切断与研究对象的关系。自然科学是在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所做的客观研究,因而结果不具有普遍性。然而,如果心理治疗师“切断与来访者的关系”来倾听的话,治疗将无法进行。那么,这种“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它是如何变化的?虽然“治疗师与来访者”这对关系很重要,可是来访者本身还在一个由家人、朋友、同事构成的社会关系网络中生存;同时,尽管治疗是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其问治疗师的心理状态、身体状态都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深层心理学家所谓的“无意识”也会发挥作用。因此,其中的关系极其复杂。
只有通盘考虑所有的关系,并在整个关系中找到一个出El,治疗师与来访者才能走上疗愈之路。治疗师在研究学会听到某个“案例研究”后,会对自身所处各种关系的形态进行反思,抑或受到一些启发,这样,“案例研究”便发挥了超越具体案例的作用。鉴于这一事实,我们的研究学会开始重视案例研究。顺便提一句,从那以后,热心参加学会活动、前来听研究报告的人越来越多。这种研究对听者的帮助立竿见影,自然备受欢迎。
我通过自身感受,明白了案例研究的重要性,而当我读到荣格派分析学者詹姆斯·希尔曼所说的“案例研究的本质就是讲故事”这句话时,瞬间醍醐灌顶。这不正是物语吗?人们要把自己的经历融入自身、安放于内心的时候,需要把这份经历恰切地纳入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这个过程,就是将它条理化,使之变成自己可以接受的物语。物语的特点是有情节,“报告”案例时,即便报告人只想陈述事实,但因为它是通过某种方式被治疗师内化了的,所以不知不觉地就成了讲故事。
如此想来,所谓心理疗法,就是帮助来访者创作适合他们自己的故事。譬如,对于遭受神经衰弱折磨的人来说,他所表现出的症状就是他无法融入个人物语的部分。再如疑病性神经官能症患者,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疑心来自何处、因何而来,而备受折磨,他们无法将自己的疑心成功地纳入其个人的物语之中,顺理成章地讲述出来。所以,要达到期望的结果,我们必须做各种各样的调查,在帮助他们追寻自己过去与现在的状况,以及此前不曾意识到的心理作用等的过程中,去觉察新的问题,获得新的视点。在此基础上,当他们对整个事情产生“原来如此”的觉悟的时候,他们“讲述”自己的人生便成为可能。此时,原有的症状就会消失不见了。
每个人的人生物语因个体不同而各自有异,但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可以模式化。因此,我们作为心理治疗师,需要对各种物语和模式有一定的了解。这正是我对物语产生兴趣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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