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姬旦事略
人类历史演进之迹,其新陈递嬗之属于一事一物一部分者,曰改良。而其系于全局全体者,则曰革命。子夏说《诗》之五情六际,致详于“上则革令(厉王革典即是革令) ,下则革命”之分;孔子讲《易》之鼎革,致严于时必应大义,必顺人之大。无论其为全部、局部,要必环境之条件具备,而后施工乃可得就,亦必各部分之改良有效,而后全部之革命乃成。夫岂武力夺取政权于一旦者,所能冒其名哉?我国四五千年历史,有足以当革命典型而无忝者,则周公其人也。
家世
周文公姬旦者,王季之孙,文王之第四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而鲁公伯禽之父也。王季家庭教育,由胎教以至训育成人,故姬姓父子兄弟,德慧术智迈出常人,而旦尤圣。书册所纪,多述其孝友、礼法、文学、政治、材能艺事;以今考之,则知其度越前古,牖启后来,为人所难能者,不仅一己之德慧术智成功而已。
革命事业
社会进化之公例,皆由母系,而半母系,而父系。远古文史佚略,难判其经历者几何年。商代甲乙为名,父子同号,固犹是女生为姓之俗也。成周革命,始立建号别氏之制,以官以地以王父之字命氏别族,男以氏系父,女以姓纪母,而社会全部改进矣。周之创制显庸,始自公旦,旦佐武王革命,辅成王立政数十年,一洗前代旧染之俗。社会革命,成于制礼,因氏族而起宗法,则尤较为显著。且周之宗法社会,重在承统,标示所系,非如后来之必于立长立嫡也。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檀弓》述之;伯禽于鲁庙祖周公,而旦之少子仍于周京嗣为周公,《春秋》著之。是可证知两系社会不同之故也。上古游牧部落,本为茹毛饮血之社会,周祖后稷明农教稼,乃为粒食之社会。其时所谓“万国”禹会(万国于涂山) ,至周犹千八百国者,乃因各部落酋长所居之地而号之耳。成周革命始大封同姓异姓,别爵惟五,分土为三,建官惟贤,任事惟能,而社会始确然完成其为封建矣。
上古以祭祀、兵戎为两大事,刑、赏为两大政,皆行之于社。 (见《尚书》) 周公始改于学校,释奠献馘,《鲁颂》泮宫秉行周礼可证也。文事武备,皆教育于学校,训练于田野,畎浍道路之修以时,兵车卒伍之出以制,朝聘会同之供亿,工农虞牧之官司,皆前世所未见,而周公因革损益,以完成其为政典也。
至于民间,即因成革之迹,察俗观礼,更可见其协时。合葬非古,周公为之,孔子循之,至今不改也。昏必亲迎,必庙见,始成为妇。郑忽先配而后祖,君子以为非周礼。郊以后稷配天,明堂以文王配帝。周公之孝祀虽分阶级,而三年服丧则无贵贱士庶。各祭其先,尤极人情,与支子不告于宗子不得祭庙之制,原于族氏者大异其旨。由平等故祖先教遂行于社会,而男冠女笄独三加之礼通乎上下,妇人无主祔于其夫之主,即从其夫之谥。谥法,周公作也。此于风俗上成其为母系社会之革命也。
当时社会市场,因物品直接交换,而渐有货币兴起,《周书》“贸迁有货居”之语可证也。瓦器、竹器、木器、石器之用已久,商代铜器甚少,至周而用铜器极多,且渐开用铁之风。商代文字极简单,多刻于骨角,至周而文字大备,多为长篇纪述。刻铜之外,竹木板册帛书之用始繁,此等文化进步,原非一二人所能为,而革命一成,商、周截然分界,固不能肇端于周公也。
个人才德
至其个人才德,散见于《戴记》及鲁世家,于周秦诸子书甚多。当国数十年,而富不如鲁之季氏,则其个人享用之俭可知。今但征于诛逐管叔、蔡叔之事,可证管、蔡奉行商政为不革命,而不仅为叛周。但征于吐哺握发,日见白屋之士七十人,可证其革命成功,全在博访民意,适应社会条件。更可知“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者,汉人之谈,在周公固无此阶级之见也。
又其多才多艺,如作指南以济越裳,验土中以卜瀍、涧,世皆称之。而《周髀算经》所记,周公与弦高讨论数理,“圆出于方,方出于矩”“仰矩测高,俯矩测深”之说,遂立天算九章之基。以孔子之多能而愿学周公,形诸梦寝,非无故也。
结论
孟子称周公“思兼三王”,称孔子为“时中之圣”,而孔子师周公,愿为东周,其论殷周改革,乃曰因于旧礼,损益可知。诚以因革相成,必当其可,始不仅为枝节之改良也。齐太公与鲁伯禽皆报政于周京,周公即知他日之齐当霸而先亡,鲁当弱而后灭。盖改革之初,命令发动,趋向所在,即伏后来盛衰之根。是以孟子云“名世之兴,必可于时”,与子夏论全民革命,同一意义。自周公以后,凡革命者,大率政治上朝代兴亡,制度变易,无顺应社会需要,以作全局之革故鼎新者,而周公独努力于三千年以前,此其所以为圣欤!
第一辑 关学近现代重构文献 ………………………………………………… / 001
冯翊耆旧传略……………………………………………………… 党晴梵 作 / 003
明儒学案表补…………………………………………………… 党晴梵 编撰 / 017
陕西文化的过去和未来…………………………………………党晴梵 著 / 087
关学学案………………………………………………………………党晴梵 撰 / 099
第二辑 关学与陕西乡贤事略文献 ……………………………………… / 145
陕西乡贤事略…………………………………………………………王儒卿等 / 147
乡邦之光 ………………………………………………………………刘安国 著 / 270
选定陕西乡贤私议………………………………………………… 薛祥绥 著 / 301
第三辑 关学与陕西近代人物文献 ……………………………………… / 311
陕西近代人物小志……………………………………………………曹冷泉 著 / 313
第四辑 关学与陕西文化精神文献 ……………………………………… / 333
陕西的文化与精神……………………………………………………杨觉天等 / 335
附 录 关学与关中人文传承文献 ……………………………………… / 377
关中人文三传…………………………………………………… 刘绍攽 著 / 379
秦中三赋…………………………………………………………… 李元春 著/ 387
后 记…………………………………………………………………………… / 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