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一只锅里,两弯汤
全世界都在聊雪的日子里,一切与“暖”相关的词都显得格外
亲切:炉子、热汤、被窝、恋人的臂膀……
朋友说,属于你的这场雪下得太久了,是时候在大冷天里让自 己暖和起来了,不然呢?
于是,火锅,走起。
“想吃什么?”
“你爱吃啥就点啥。”
“我点的毛肚、鸭肠、黄喉你又不吃。”
“毛肚是胃,鸭肠是肠,可那黄喉又是什么?”“大血管。”
“咦—— !我不吃。”
“吃辣吗?”“不吃。”
于是, 一人一边, 她那里刀光剑影, 风生水起; 我这边浮叶温吞, 清汤一弯。但那又怎样?一切相安。故事就从这一“锅”两制里开 始……
我不会吃,也不太会做吃的;她会吃,还很会做吃的。
年节里备两桌菜招待客人是我厨艺的极限。她呢, 只要你见过, 想过,吃到过的,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舒芙蕾松饼、芝士面包、 风琴土豆、风车披萨、肉松小贝、热狗玉子烧……这还只是早餐, 对, 是部分早餐!
于是,我又想起,这段时间但凡我说懒得动的时候她都会不顾刮风下雨扛上她的厨具往我家厨房钻,就像这一刻,腾腾的雾气钻 进了我眼里。
也许是屋外冷得过分,火锅店里的热忱加速发酵,高浓度里, 她“醉”得八只脚聊天(手舞足蹈) ,话语翻飞。从十八岁初恋讲 到中年人寻常日子里的小打小闹,从直接经验讲到间接经验,再从 自己的事讲到身边人的事,一堆一堆,一段一段,全是证悟。
我喜欢她一本正经里的胡说八道,喜欢她一地苞米里掺杂的闪 光“金牙”,可她总说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长得小女子,说话 是汉子。
“跟你说个正经事?”
“说。”
“听说过一句‘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嫁给你’没?”“嗯。” (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不这么想。”
“啊?”
“那你怎么想?”
“你看哦,如果全世界真的只有一个男人了,我是无论如何都 会爱上他的。”
“啊?”我愣了两秒后全然不顾形象地拍桌爆笑起来。
十几秒后,对面还是一脸正经。“你看哦,当你在茫茫人海把 注意力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时,不管这个人有多糟糕,总还是有什么 值得你去理解,去肯定的吧?那你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时,不就是 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而你只在他身上不停地找你能够接受的东 西吗?只是多少而已不是吗? ”“是啊,有道理的。”我边笑边狠 狠地点头。很多时候, “粗人”的话其实很细很细,就像碎而馥郁 的咖啡豆。
每个人来到世间,踏上的其实都是一条“寻亲”之路。
可终其一生寻的到底又是什么呢?与智慧匹配的知识,与身体匹配的技能,与心灵匹配的伴侣,与大自然匹配的吐纳呼吸……
“寻”就是 “修”的一个漫长过程。不同的时间, 不同的空间, 在敲敲打打,磕磕碰碰里学会坚强,在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里学会 中正,在残酷里学会仁慈,在寒凉里学会温润,在太多太多的苦难 里学会悲悯。
雪夜,一只锅里,两弯汤,这就是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