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植物学在中国早期的建立和发展
　　导读
　　现代科学从西方引入中国，始于晚清国门被迫打开以后。其时或有欧美博物学家和传教士来华活动，或政府为应对西方扩张而选派学生出国留学，及至后来建立现代的学术研究机构，都对推动现代科学在中国的起步和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当时中国知识界的有识之士已普遍认识到，要推动我国的学术自主，急需建立*立的学术研究机构，能让学者安心从事学术研究和人才培养，并与国际同行开展学术交流。与植物学有关的研究机构，先有20世纪20年代建立的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后有静生生物调查所、北平研究院植物学研究所等以及部分大学的生物学系。这些研究机构设立之后，迅速开展野外植物标本的采集和分类研究，在院（所、系）内设立植物标本室，与国外学术机构进行书刊和标本的互换，参与国际学术界的对话。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前夕，有些学术机构已取得了突出的成绩，赢得了国际声誉。抗战期间，这些研究机构的工作受到了极大的破坏，有些被迫长途辗转，迁徙至云南、贵州等偏远地区，但仍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瞄准国际学术前沿，坚持工作并取得了不少出色的成果。本章将对从1858年我国出版**本介绍西方植物学的著作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我国植物学早期的起步和发展历史做一简要的回顾。
　　**节 中国典籍中有关植物及相关研究的记载
　　我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蕴藏着十分丰富的植物资源。三四千年前的甲骨文中，就有关于植物的记载，出现了桑、柳、柏、杏等带木的字，甚至还有关于气候、水分条件等影响农作物生长的记录。我国历史上的**部诗歌总集《诗经》中，所描述的植物就多达130余种，其中包括多种禾谷类作物、蔬菜、果树及药用植物。在《诗经》中还有些反映植物与环境关系的句子，如不同的植物适合不同的环境生长等描述。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中，其中有一家即为“农家”，是专门讨论农业生产之经验的学派。我国现存*早的农书《齐民要术》中，就有许多对粮食作物及植物变异性的描述。《齐民要术》还记载了农作物在移栽和剪枝过程中如何保持水分平衡的问题。到唐代，出现了大量关于园艺植物的书籍，其中有专门记载洛阳牡丹、芍药的；往后还有像《梅谱》《竹谱》《橘谱》《荔枝谱》等专门对某种植物的形态、颜色、产地、特性等进行详细描述的著作。
　　随着中国传统医学的发展，出现了许多记载药用植物的典籍，其中集大成者当为《本草纲目》。《本草纲目》由明朝的李时珍从1552年开始，历时27年编撰完成。全书共52卷，190多万字，分为16部60类，记载药用植物1892种，含插图1000余幅。《本草纲目》将本草药物按照它们的形态特征、生态环
　　境、生长习性等进行分类，较前人的分类方法有了很大进步。该著作集本草典籍之精华，从藻、菌、地衣到苔藓、蕨类，以及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均有收入；其所收植物的地理分布范围也很广，除本土植物外，还收录了不少异国传入的植物，如曼陀罗、大风子等；其不仅对植物的形态特征进行了描写，还记载了各种药用植物的栽培技术要点、繁殖方法、播种器具等。《本草纲目》问世后不久便流传到海外； 1607年传入日本，对日本的汉医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7世纪传入欧洲，对欧洲植物学的研究和发展也有所贡献。著名生物学家达尔文在《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一书中也引用了《本草纲目》中关于对植物进行人工选择的资料。迄今为止，《本草纲目》已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欧洲、美国、东亚等地的许多图书馆都珍藏有该书的各种版本。
　　刊行于1848年的《植物名实图考》，是我国近代植物学的又一巨著。作者吴其濬是河南固始人，28岁时考中状元，先后任翰林院修撰、内阁大学士和多省的巡抚、总督。他虽然一生为官，却对植物学有浓厚兴趣，并充分利用其任职的机会，走遍大江南北，每到一处，便去采集当地的植物标本，绘制成图。《植物名实图考》共38卷，分谷、蔬、山草、隰草、石草、水草、蔓草、芳草、毒草、群芳、果、木12大类，记载植物1738种，分布于19个省。书中附图1800多幅，绝大多数系写生而成，精美程度为历代本草绘图之*。其中，大部分植物都绘有花的精细结构的解剖图，说明作者已认识到花在植物分类上的重要性。每种植物皆标出了历代文献出处、产地、形态、颜色或性味、用途等，堪称近代的“中国高等植物图鉴”，代表了中国近代植物学高水平代表性著作之一。1870年，该书经俄驻中国使馆医生、东方学家E. V. 布雷特施耐德（E. V. Bretschneider）通过其文章《中国植物学文献评论》介绍后，在世界植物学界声誉鹊起，1883年即在日本被翻刻刊行。1935年，商务印书馆铅印该书时，西欧学者竞相求购，成为欧美植物学家研究中国植物的必读之书。
　　第二节 植物学在中国的起始
　　一、早期西方植物学著作的译介与传播
　　虽然我国古代有不少关于植物的研究，但真正科学意义上的植物学却是在近代由西方传入的。17世纪，由于显微镜的发明和实验科学兴起，西方植物学的研究开始突飞猛进。1665年，荷兰人列文虎克用显微镜观察到了软木塞上面的小室，后来证实这就是死亡的植物细胞。1753年，瑞典分类学家林奈撰写的**著作《植物种志》出版。他将采自欧洲、美洲、亚洲和非洲的约7700种植物划分为24个纲，奠定了植物分类学的基础。1859年，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出版，这对于生物学是一项划时代的贡献，对以后的植物学家开展植物分类工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862～1883年，英国植物学家G. 边沁（G. Bentham）和J. D. 胡克（J. D. Hooker）的巨著《植物属志》出版，其中收录了种子植物200个科7569个属。同时，植物形态学、植物生理学、古植物学等植物学的分支学科也初步建立起来。19世纪中叶，西方国家有不少博物学家、探险家和传教士深入我国内地，采集了大量植物标本和苗木，包括很多中国特有的植物种类和经济植物。这些人根据这些材料发现了不少新属和新种并发表了大量的论文，还将采集的许多种植物在自己国家培植繁育起来。
　　1858年，上海墨海书馆出版了由英国人A. 韦廉臣（A. Williamson）辑译，中国人李善兰笔述的《植物学》（图1-1）。该书根据英国植物学家J. 林德利（J. Lindley）所著的《植物学纲要》中的重要章节编译而成，是介绍西方近代植物学的**部书籍。《植物学》一书主要介绍了新的植物学基础理论知识，包括植物的地理分布、分类方法、植物体内部结构、植物各器官的形状等。今天我们使用的许多植物学名词均由李善兰*创，如细胞、萼、瓣、心皮、子房、胚、胚乳，以及分类学上的“科”及许多科名，如伞形科、石榴科、菊科、豆科、唇形科、蔷薇科等。他还是将botany翻译成“植物学”的**人，这一译法后来也为日本所采用，在近代大量日制词语传入中国之时，成为极少数反向传入日本的科学术语。
　　图1-1 李善兰和《植物学》一书
　　*早刊载近代植物学文章的期刊是格致书院1876年创刊的《格致汇编》。洋务运动开始后，翻译西书之风兴起，一些翻译出版机构也随之成立。1897年，上海农学会创办《农学报》，这是我国**本专业性的期刊，其中登载了一些植物学方面的文章，但大多数是译文。1915年，中国科学社创办的《科学》杂志也发表了很多植物学文章，而且质量比以前有所提高。1918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了马君武编译的《实用主义植物学教科书》。同年，《植物学大辞典》出版，这是一部非常重要的著作，曾多次重印。《植物学大辞典》包括各种名词8980条，每种植物下有中文名、日文名和拉丁名，以及植物的形态描述、产地、用途等，并附有插图千余幅。这些书籍的出版，对推动我国植物学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1923年，中国植物病理学研究的先驱、国立东南大学（简称东南大学）农科主任邹秉文邀请在该校任教的胡先骕和钱崇澍，以美国的W. F. 加农（W. F. Ganong）于1916年所写的A Textbook of Botany for Colleges为蓝本，编著了我国**部植物学教科书《高等植物学》（图1-2）。该书内容比较新颖，修改了旧植物学书籍中不科学的名称，如把隐花植物和显花植物分别改称为孢子植物和种子植物，将藓苔植物和羊齿植物分别改称为苔藓植物和蕨类植物。这些名称至今仍为各植物学教科书所沿用。当时，我国还没有中文版的植物学教科书。该书出版后，为青年学生学习植物学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图1-2 邹秉文、胡先骕、钱崇澍和他们编著的《高等植物学》（从左至右）
　　二、我国野外植物采集和分类的先驱——钟观光
　　钟观光是中国近代植物学的开拓者，是国内**个用现代科学方法进行植物采集和调查的人。钟观光1868年出生于浙江镇海，从小聪明好学，在1887年中了秀才。但他并不满足于熟读四书五经，渴望学习现代的科学知识，于是就先将当时由江南制造局所译的物理和化学书籍学完，然后购买了各种实验材料和化学药品，自己动手做各种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