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反抗。在福柯看来,“反抗并不是一种实体,它与权力是共生的、同时存在的。只要存在着权力关系,就会存在反抗的可能性。我们不能落人权力的圈套:我们总是能通过明确的策略来改变它的控制”(福柯,1997:46-47)。显然,权力策略和权力技术是确保权力的实施过程畅通无阻的途径。福柯权力反抗的焦点“不是落在宏观总体社会变革上,而是寄希望于个体、局部的斗争”(陈嘉明等,2001:322)。
福柯的权力观有如下几点启示:第一,权力的普遍性。权力是无所不在的。第二,权力的抵抗性。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抵抗。任何人在权力体系中并非完全弱势的一方,而是具备了消极或积极抵抗的内在潜力。第三,权力的策略性。权力不是财产或所有物,而是一种策略。第四,权力与知识/真理的关系性。知识/真理本身就是权力。第五,主体的建构性。个体的本质不可能先于社会关系而存在,主体性是通过话语实践来建构的。
在后结构主义权力论的影响下,权力的动态观认为,权力关系普遍存在于心理治疗的各种模式之中,这种权力不是单向的、静止的、固定不变的,而是在治疗师和来访者的交际互动中“协商”的,是多元的、动态的。心理治疗话语实践中的权力不是单纯地由参与者的结构地位所决定的,也不是治疗师所单独持有的。心理治疗中的谈话双方相互影响,各自运用权力策略来改变权力关系,建构自身的主体性。正如Clegg(1989)所言,话语实践是权力斗争的场所,语言的功能、意义及其用法取决于权力的动态性。在心理治疗中的话语实践表现为每一种治疗模式背后的理论及其建构治疗师和来访者主体性的方式。
在心理治疗的初始阶段,治疗师和来访者的社会角色存在显著差异,因而建构了一种不平等的话语权力关系,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他们在交际过程中的话语贡献、话语方式以及话语策略等。但是,这种关系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动态发展的。“权力是一种策略”,来访者会运用权力策略来改变现有的权力关系。而且,即使在心理治疗的初始阶段,权力的行使也不是单方面的。来访者对自己的问题进行叙述的过程、叙述的内容、叙述的方式等等都是来访者行使自我权力的过程。对于自己的经历,来访者最了解,对此也就拥有绝对的权力。
因此,在心理治疗中,就权力地位关系而言,治疗师并不总是处于强势的地位,而来访者也并不总是处于弱势的地位。Bannister(1983)指出,治疗关系最初是不平等的、非相互性的、非民主的,这是由于治疗师和来访者的社会结构地位不同所造成的。但是他相信,随着治疗的继续,这种“最初的”不平等关系可以变得更加平等,这也是心理治疗的目的所在。也就是说,心理治疗中的权力是社会权力结构的体现,但是随着来访者内在权力的增长,这种权力结构就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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