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情感上的“第三者”
志摩追回北京，企图从思成手中抢回林徽因，我觉得他不自量力啊！——金岳霖
在林徽因的一生之中，除了徐志摩和梁思成之外，还有一个男人不能不提，这就是金岳霖。徐志摩用他最浪漫的诗人情怀，教会林徽因什么是爱；梁思成用最坚定的肩膀，告诉她什么是家庭的温暖与责任；金岳霖则是用自身告诉林徽因，什么是忠贞不渝的单恋。选择终身不娶的男人有很多，或者是有龙阳之癖，或者就是不婚主义的追随者。但是，像金岳霖这样一生只钟情于一个女子的男人，堪称是绝世完美的爱情典范。
金岳霖同样是清华大学的学生，毕业之后出国留学，后回国搞学术研究，与林徽因、梁思成，以及徐志摩的经历相似。正是因为有这样相似的经历，这四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金岳霖先认识的徐志摩。这两个人，一个看似最冷静、最理智，常常保持着一种超凡脱俗的隐士风度；一个却是恨不得用灵魂歌颂美好、用最炽热的火焰燃烧情感的诗人。这两个人的交往，却出乎常人意料地和谐。当时，在北平的文艺圈里，林徽因组织的文化沙龙非常有名，叫做“太太的客厅”，很多文人都慕名前来拜访。金岳霖就是通过徐志摩的介绍，在梁家第一次见到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的。
当时正值周末的下午，林徽因正在为招待朋友们而忙碌着。就在这时，徐志摩先走了进来，说道：“徽因，思成，今天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位新朋友。”
自从这个文艺沙龙开办以来，徐志摩常常会引荐一些自己的朋友，希望能够让文艺沙龙更加丰富，梁、林二人也都是热情好客之人。林徽因转过身，揽了揽肩上的披肩，好奇地问道：“今天又是哪一位呢？”
“或许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他也是清华大学的老师，不过是哲学系的，叫金岳霖，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金。”
林徽因老早就听说过这位备受人推崇的哲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结交，徐志摩这次引荐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迎接这位新朋友。
一些传闻说，金岳霖在第一次与林微因见面的时候，就对林徽因一见钟情，但其实并非如此。金先生曾经这样描述过他眼中的梁思成、林徽因和徐志摩之间的感情纠葛：“梁思成和林徽因算是最理想状态下的两小无猜，从小就认识，一同出国留学，经过了最艰难的异国他乡求学之路，经过了最单纯的同窗恋情，更难得的是，这两个家庭对这份恋情的支持。梁家和林家是世交，在政治理念上都出奇的一致。再说回梁、林二人，林徽因思想活跃，主意多，但构思画图，梁思成是高手，他画线，不看尺度，一分一毫不差，林徽因没那本事。这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
尽管金岳霖和徐志摩交情甚好，但金岳霖对徐志摩企图插足于梁、林之间的恋情，也是有所不满的。他甚至说过：“志摩追回北京，企图从思成手中抢回林徽因，我觉得他不自量力啊！”可见最初金岳霖对梁、林二人的结合是非常羡慕的，绝无浅薄之意。通过几次“太太的客厅”文化沙龙的活动，金岳霖逐渐和梁、林二人关系近乎起来，却并没有显现出过分的亲密。直到徐志摩的突然辞世，金岳霖才真正走进他们的生活。
徐志摩的离开，让林徽因非常难过，原本她的身子就比较柔弱，经过香山休养之后，好不容易调理过来，却突然遭受到好友辞世的打击，又变得糟糕了许多。金岳霖的家离他们家非常近，两座院子是挨着的，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有人说，林徽因、梁思成和金岳霖住在一起的缘故吧。因为住得近，金岳霖和常常在家里做学问的林徽因有了更多的接触。
最初，在林徽因的眼中，搞哲学的人都应该是比较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像木头一样的人物。但是，老金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金岳霖的幽默和一些可爱的怪癖都是众所周知的，这让一个成为“符号”的哲人瞬间变得充满了人情味。并且金岳霖从不吝啬自己做出的糗事，他甚至非常乐意将这些事情与林徽因分享。
他曾经有一次拜访朋友，到了人家门口，朋友家的女工出来开门，非常客气、有礼貌地询问客人贵姓。恰好金岳霖在想事情，突然听到别人询问自己贵姓，他却说：“你等会，我去
问问我的司机，我贵姓。”
当然，这只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自我调侃，并非真实发生的事情，但通过金岳霖的嘴一说，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林徽因调侃道：“老金，看来你真的是老了！”
“可不是吗，我这个人真是老了，老到记性都到了‘忘我’的程度。看样子，以后我得在胸前挂上一块牌子，上面写清自己的姓名、年龄，以免再出笑话。”
金岳霖出生于湖南长沙，特别喜欢吃地道的湖南菜，他特意请了一个湖南大厨在自家掌勺。很多时候，林徽因在自家的院子里，就能闻到隔壁的金家做饭传出的香味。偶尔，她会和梁思成一起敲开金岳霖院落和自家院落相连接的侧门，一闪身，就跑到老金大哥家里蹭饭吃。
“这才是正宗的湖南菜，老金，我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在若干次蹭饭之后，林徽因也觉得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但她想到一个绝妙的理由出来。
梁思成看着妻子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又涌现出鬼点子了，便提醒道：“老金，通常徽因这个样子的时候，都是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这个无妨，不知道徽因的提议是什么？”
“你看，我办的‘太太的客厅’每到周末就有活动，大家在一起聊聊文学、抒发下情怀，可这午饭却让我愁死了。我家的厨子只会做些极普通的家常便饭，不如你开一个美食沙龙，专门做湖南菜。这样一来，我们上午在我家中痛痛快快地畅谈，到了中午，再来老金大哥家中品尝美食，岂不快哉？”
“我就知道，你惦记我家大厨很长时间了。”金岳霖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徽因这个建议倒是不错，思成你看呢？”
“非常不错！”梁思成岂能不知林徽因这是在变着法地去蹭饭，况且金家的大厨做饭实在是美味，也大加赞赏。
就这样，在此之后的“太太的客厅”的周末聚会，就真的如同林徽因所说，到了中午，从侧门走到金家，去吃地地道道的湖南美食。为此，金岳霖给自己家的沙龙起名为“湖南饭店”。“太太的客厅”和“湖南饭店”就这样融为一体。
时间长了，林徽因和金岳霖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多，恰好梁思成要到外地做一些实地考察的工作，林徽因正怀着身孕，金岳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原本心如止水的林徽因动了心。我们不难理解，和梁思成结婚多年的她，突然之间又找到了恋爱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心动了。而金岳霖也被林徽因征服了，但出于哲人的冷静和自制，他不想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那样自己又和徐志摩当初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呢？可每当面对林徽因的时候，他又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为了逃避这段不该发生的感情，他曾经试图搬家，想要和梁、林二人保持距离。但是，刚有了这种想法，心就像揪起来似的疼痛。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金岳霖早已经把金家和梁家结合起来。他自视为这是一家，他也算是梁家的一分子，而梁林二人也算是金家的一分子。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对与错。
林徽因发现自己已经变心，她不愿意做第二个陆小曼，梁思成和金岳霖也不是徐志摩和王赓的翻版。所以，她想将自己的感情坦诚地对金岳霖和梁思成讲出来。
那日，梁思成忙完了在外地的考察工作，回到家中，看到林徽因满面愁容地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一只手没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这是她陷入沉思的一个习惯动作。
“徽因，我回来了。”“哦。”她看了丈夫一眼，这一眼包含的内容太多了。“怎么了？看你满腹心事的样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林徽因的种种心事，终究是瞒不过丈夫的眼睛。
“思成，我遇到大麻烦了。”林徽因站起身来，走到梁思成的身边，却不敢直视丈夫探究的眼神，“我……我好像爱上别人了。”
突然间听到妻子说这样一番话，梁思成的心脏就好像被揉碎了一样痛苦。他沉默了片刻后，接口道：“是老金？”林徽因瞪大了双眼，惊奇地望着丈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梁思成像是接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般，向后退了几步，目
光紧紧锁定林徽因的脸庞。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挽留。他在考虑，是否用几个子女绑住林徽因的心？扪心自问，他始终爱着眼前的女人，即便是当初徐志摩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到一丝危机，他也没有停止过爱与信任。
“思成，对不起，我——”看着丈夫的神情，林徽因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不忍的情绪。但还未出口，就被梁思成打断，他说：“事情太突然，你让我仔细想想。”
这一夜，对于梁思成、林徽因和金岳霖来说，都是不眠之夜。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人究竟心中想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梁思成恢复了原来的从容与淡定，他如同一座山一般站立在林徽因的面前，用最平静的语调说道：“徽因，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便放你自由。”
这句话像是打在林徽因的心上，多年平静的生活，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这段婚姻已经不再有爱情的成分，更多的是亲情，以及一种习惯。可是，梁思成的宽容，她却无力承担。很
快，她就将这番话告诉给金岳霖，这个男人也同样极为震撼，他的回复是：“梁思成是真正的君子，他是真的爱你，甚至超过了我爱你的程度，我不能去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
梁、林二人的这场风波在最短的时间内，以一种不可能达到的和平的状态圆满结束。梁思成的信任、宽容和坦荡的胸怀，让林徽因重新回归了这个家庭，也征服了金岳霖。
很多人都以为，金岳霖的一生之中，只出现过林徽因一个女子，他将他全部的爱情都给予了林徽因。事实上并非如此，在他和林徽因发生感情之前，他一直有一位同居的外籍女子做伴，只是一直没有产生结婚的念头。但是，在遇到林徽因之后，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位才女身上。
历史就是这样，有时候会让我们长叹一声，感慨世间值得惋惜的情感。甚至还有朋友会想，如果林徽因先遇到的人是金岳霖，梁思成是否就无法赢得这场爱情之争呢？就如同金岳霖所讲，梁家于林徽因，更多的是家庭的归属感，林徽因在国外留学的半途之中，她的父亲林长民就过世了，一直是梁思成的父亲——梁启超给予她金钱上的资助和精神上的鼓励。如果没有梁家，林徽因绝对不会有如此之大的成就，更不会成为一代女建筑学家。可以说，当初林徽因之所以选择嫁给梁思成，一方面是她认为梁思成为人可靠，是丈夫的最佳人选，但也不能否认，这个婚姻之中有一部分“报恩”的成分存在。在婚后数年的生活里，两个人相敬如宾。梁思成对林徽因的包容，即便是后人看来也都是非常感动的。尤其是在面对徐志摩的时候，他不仅能够包容徐志摩融入到自己和林徽因的生活当中，更能够在徐志摩过世之后，允许妻子将缅怀之物挂于墙头。这等的胸怀，又怎么能让林徽因不感动呢？
同理，林徽因说自己似乎是爱上了金岳霖，此时的林徽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年轻女子，很多人都在揣测，究竟是什么让林徽因对这个年长她几岁的“老男人”动了心？当时林徽因怀着孩子，可梁思成却依然选择到外地去做实地考察，完全没有顾及妻子怀孕的身体，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婚姻已经进入“冷淡期”。所以，当一个新鲜的、热切的、幽默的、体贴的男子出现在你的生活之中，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的心情，会因你的开心而开心，会体贴地照顾你的生活……这样的冲击，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致命的。
面对梁思成的宽容，林徽因和陆小曼同样产生了瞬间的内疚，她们都想到了过去生活里的种种美好。不同的是，林徽因的过去都是平稳的、温暖的，而陆小曼的过去却大部分是隐忍的、沉默的。所以，林徽因选择转身回归家庭，而陆小曼则是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
自从这场风波平息之后，金岳霖将他对林徽因的爱情，转移到了爱整个梁家，这一点梁思成的儿子梁从诫也是钦佩不已。他长期和梁、林二人做邻居，对待梁思成的孩子，他更是视如己出，梁从诫称呼他为“金爸爸”。在林徽因、梁思成相继过世之后，梁从诫承担起照看“金爸爸”的责任。
关于金岳霖、林徽因和梁思成三个人的感情纠葛，很多好事之徒也曾试图演绎出另一个版本来，甚至有流言蜚语传到梁思成的耳中。可是这个时候，梁思成却淡淡地笑出声，说：“我放心，老金不是那样的人，徽因也不是，我信他们。”
……
展开
——卞之琳
她是具有创造才华的作家、诗人，是一个具有丰富的审美能力和广博智力活动兴趣的妇女，而且她交际起来又洋溢著迷人的魅力。在这个家，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场合，所有在场的人总是全都围绕著她转。
——费正清
看来思成是真的爱你的，我不能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
——金岳霖
我是天空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芒。
——徐志摩
徐志摩的女朋友是另一位思想更复杂、长相更漂亮、双脚完全自由的女士。
——张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