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旧时光
挂了伊清的电话,林安安一阵头大,这姑娘一定是又失恋了。
伊清是一个标准的把爱情当成生命的女人,所以平时在朋友圈里通常都是失踪的状态,凡是她突然打电话给林安安和相思说“姐妹们出来喝酒吧”,那潜台词其实就是,“姐又失恋了”。
而最让林安安头大的是,她觉得凡是可以安慰的话,都已经在伊清长达数十载的失恋再恋爱,再失恋再恋爱的历程中,全部用完了。
说起伊清,林安安觉得“天妒红颜”这个词特别地适合她,在她们四姐妹当中,伊清无疑是最漂亮的一个。如果说相思是一朵气质清雅的百合,只适合空谷绽放,那么伊清就是妖娆的玫瑰,永远都可以在人群中耀眼地存在,而自己更像是迎春花,虽然没什么特别,但是总是充满活力,至于孔昊当然就是狗尾巴草了。
他们几个之中也当属自己是最幸福的,有一个感情稳定的大学男友,相思一直处于虚无缥缈中,孔昊至今性取向不明,完全可以忽略,而感情最坎坷的也就是伊清了。
知道自己一个人今天肯定搞不定她,就打电话给电台上班的相思,叮嘱她下了晚上的节目,一定要马上过来,因为每次伊清失恋都会喝得连爹妈都不认识,然后再把从小到大的失恋,从头到尾讲一遍,确切地说应该是大喊大叫的,从头到尾骂一遍。
给相思打完电话她又打给孔二缺。孔二缺真名孔昊,因为平时为人处世反应迟钝,缺心眼又白痴,所以被大家亲切地称为二缺,高中时候迫于林安安的威胁加入了四姐妹,结拜那天要滴血发誓,誓是四个人一起发的,然后三个人选了孔二缺做代表,用他自己的血分了四次滴。
电话接通了。
“二缺,晚上出来喝酒吧?”
“啊,什么,你说晚上出来喝酒吗?”
“我说的是般若波罗蜜!”
“啊,什么?”
“晚上9点SW酒吧见,迟到了明天自己给自己收尸。”
“啊——”
“嘟嘟嘟嘟……”
“哎,每次打电话都不让我把话说完就挂断,真是的。”孔昊看着被突然挂断的电话,哀怨地叹息道。
SW的全称是Summer Wish,夏季的愿望,酒吧一进门就是一段文字:你还记得那年夏天的愿望吗?也许在这里可以帮你找回,很多事情只有醉了才回得去。
到了晚上,林安安和孔昊按照约定,先在酒吧门口碰了面。
两个人正要进门,林安安突然拉着他,“等等!”
“啊?”孔昊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我再次警告你,一会你别乱说话!”林安安用着一贯恐吓孔昊的语气。
“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孔昊不以为然地回答。
他们穿过熙攘嘈杂的人群,终于找到了伊清,刚刚在她身边坐下,孔昊就热切地拉着伊清的手。
在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只见孔昊生怕伊清听不见地大喊着:“清清,听说你又失恋了!”
林安安顿时觉得,如果杀人可以不偿命该有多好。
城市的酒吧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有人在这里终结一段感情,有人在这里开始一段艳遇,开始的不一定会有结果,而结束的却永远不会再重来。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概念,红尘中那些爱了散了,走了错了,逃不开的,忘不了的,终究在这一幕幕觥筹交错中遗忘祭奠。我把回忆喝了,为了里面不再有你。
林安安在洗手间,擦着被伊清吐脏的衣服,骂着孔二缺的无脑,如果不是他,伊清也不会失控大哭吐她一身,让自己准备了半天的,想要循序渐进安慰的话也白费了,被吐得这么脏也不知道回去洗不洗得干净,半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出洗手间门口的时候,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迎面撞了上来。
“喂,你上厕所敢不敢带着眼睛啊!”林安安推开他,皱着眉头怒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我跟你说!”那个男子一手指着她,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想干吗,我有男朋友的,你不要乱来!”林安安赶紧双手护在胸前,虽然眼前的这个人长相儒雅,但是毕竟自己是有主的人。
“现在开始有奖竞答,”陌生男子摇摇晃晃从钱包拿出一沓钱,“答对都给你。”
“啊?你是神经病吧!”林安安被这莫名其妙的状况整得一头雾水。
“我把这钱全部给你!”男子说着又从钱包里继续拿钱出来。
林安安犹豫了一下,心想遇到傻子不骗白不骗,这是对傻子基本的尊敬,“呃……那好吧,我回答。”
“时间可以倒回十年前吗?”男子问道。
“哎呦,大哥你别逗我了,你当你是孙悟空在演《大话西游》呢,哈哈哈……你看,假睫毛都给我笑掉了,”林安安用手把假睫毛再次往眼皮上粘,还不忘继续嘲讽道,“你该不会下句就说,如果可以,你想回去对一个人说我爱你吧?”
“不,我想对她说对不起。”醉酒的男子一脸认真。
林安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虽然觉得他满口胡言乱语的,但是却觉得他满眼的深情。
这时,另一个男子走了过去,“找你半天怎么跑这里了!你堵在人家已婚妇女面前做什么?”显然两人是认识的,他上来就拍着醉酒男子的肩膀要拉他走。
已婚妇女?已婚妇女?这四个字对于林安安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一般,这次轮到她堵着路了,“喂,你说什么?大叔。你是瞎子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已婚了?你没看到我擦的是少女系列的眼影吗?”
宋靖无奈地摊开两只手,“OK,这位少女,麻烦您让一下,让我扶我的朋友回去,我朋友他精神有点问题,会定时发作,比如他刚才是不是问了你,能不能回到过去这样的问题,这还只是初级的,再往后,他就会自己扮成时光机,你就要扮机器猫,如果你不陪他玩下去,他就会看见东西就砸你。”
一番言语过后,林安安立马给他们让道,一脸的嫌弃,“赶紧走赶紧走,我就说嘛,两个都不正常,一个瞎子,一个傻子。”
宋靖懒得理她,拽着程诺就走,他可一点儿都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包间里一屋子的朋友还在等着他们,特别是他的新女友,对于他而言,刚恋爱时就爱到死去活来,恨不得变成泡泡糖黏在对方身上,新鲜一旦过了,让对方滚也好死也好,就是一眼都别再让他看见。
回去的路上,迎着来往穿梭不断的人,不停抱怨着:“你说你不会喝酒,喝这么多干吗?”
“我好想再见她一面。”程诺皱了皱眉,不知是不胜酒力的头疼,还是对于周围的嘈杂显得有些烦躁。
宋靖拍着他的肩膀,“想什么?见什么?人家会记得你吗?什么社会了?一夜情都不流行了,还在这讲痴情?你傻吗?你喝醉了,要不我一会儿先送你回家吧。”
程诺甩开他的胳膊,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他说了他没醉,在人来人往的世界里,他想了有些人真的是丢了。
喝醉酒的人永远都说自己没醉,难过的人永远都说我很好,杀人犯永远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负心的人永远都说其实我真的爱过,忘不了的永远都说自己记不起了,记不起的永远都说自己没忘记,我们在对自己说谎,现实在对我们说谎。
电台里,相思接进了今天最后一位听众的电话,是一位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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