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流》为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作者已发表的《米元宝》《唢呐梦》《扎纸人的人》《黄纸白花》《小武哥》《房祭》《普渡寺》《春水流》等8部中短篇小说。小说以现实主义题材为主,刻画了不同身份、不同职业、不同阶层的人物群像。通过接地气、生活化的场景再现以及曲折的情节演绎,小说反映了平凡小人物身在泥淖、心向光明、坚韧不屈的品质。通过对每一位平凡个体生命的描写,《春水流》整部作品都在尝试挖掘“不被看见之人”内在的韧劲儿以及精神力量,进而重塑他们的生命价值与个体尊严。
母亲没有允许我去学习唢呐,还剥夺了我唯一的特权,转而自己亲自去事上,等在吃宴席的人的身边,眼睛巴巴地看着吃宴席的人,希望他们不要吃得太多,祈祷他们能留下来什么,把蒜薹肉丝里的蒜薹、牛肉烧豆腐里的豆腐一根根、一块块地挑拣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塑料袋里,一直到收拾碗筷的师傅再三催促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带着总还算不错的收获,去慰藉早已等在路口的弟弟和妹妹。当然,还有我。
我站在路口,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挑拣宴席上的残羹冷炙的时候,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痉挛,转而是一阵恶心。就在那时,我开始疑惑了:母亲是不是应该早一点剥夺我那唯一的特权,也把那权利从自己身上剥夺呢?我一直没有问母亲,因为我看到了身边的弟弟妹妹,而弟弟妹妹已经把答案告诉了我。
母亲把我的唢呐梦给打破了,而且也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只不过打断了一根细小的笤帚。但是,母亲却又让我重新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更美丽的梦。
我开始更加努力地读书,在书中聆听那悦耳的唢呐声。书中自然没有唢呐声,是村里的那个女孩和男孩已经要结婚了。几年的时间,在谁看来,也都是很长的,最起码也是不短的。但是时间似乎很喜欢和别人开玩笑,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
(节选自《春水流》第130-131页)
小武哥骑着自行车,看到前面的红绿灯是红色的,放慢了速度。这个时候小武哥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制服、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员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武哥知道,对于城市里的外卖员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小武哥还看到,有一辆拉水果的皮卡车正在按照正常的行驶路线,加速转向驶出十字路口。他们都是同时行进的,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谁,至少穿蓝色衣服的外卖员,左右瞭望的时间太短,没有注意到,更没有预测到会从他的另一边杀出来一辆皮卡车,因此就闯红灯了。说时迟,那时快,皮卡车想要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武哥猜测皮卡车肯定是一个急刹车,因为随着一声尖叫,小武哥离得那么远,还听到了“咣当”的一声。
小武哥加紧了自己的速度,虽然前面的红灯还没有消失,但是,小武哥想看看那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员到底怎么样了。小武哥骑着车到达十字路口的时候,目光在地上搜索了好久,也没有看到那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员,就连外卖员的电动车似乎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只有那辆皮卡车,像是非洲大草原上被狮子放倒的大水牛,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十字路口的柏油马路上,皮卡车上面拉的都是一筐一筐的水果,西瓜、橙子、榴莲,现在水果也散落了一地。
小武哥放弃了,因为自己眼前的红灯已经变成绿色了。小武哥用力一蹬,自行车开始穿越十字路口,但是小武哥还是不死心,向歪倒在地上的皮卡车张望。小武哥终于看到了蓝色,被榴莲包裹着的蓝色,被红色包裹着的蓝色,西瓜摔到地上已经露出了红色的瓤。小武哥看到的蓝色,只是一个露在外面的肩膀。小武哥不敢再往下看了,只能让自己的目光飘一些,他看到十字路口另一边的人,也看到了绿色的灯,他们正加速驶过十字路口,但他们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连他们的目光也没有停留许久,因为他们还要看前面,走自己的路。
(节选自《春水流》第146-147页)
001 ╱ 扎纸人的人
016 ╱ 黄纸白花
046 ╱ 春水流
087 ╱ 房 祭
108 ╱ 普渡寺
124 ╱ 唢呐梦
134 ╱ 米元宝
143 ╱ 小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