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男人》:
我对这个可是非常好奇,乌尔莉克说。
他说我为了雪上加霜,把不同的主题混杂在一起,歌德说。维特不仅爱情受挫,他的事业心也受到伤害。一桩不幸加深了另一桩不幸。拿破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他觉得这不符合自然。维特这一形象因此受到削弱,因为他必须作为恋人陷入不幸。爱情,不幸的爱情,这本应成为他走向毁灭的唯一原因。
没错,乌尔莉克说。
他说他不仅反驳了拿破仑的观点,他还不得不告诉拿破仑一个道理:艺术家要的是艺术效果,制造效果需要夸张,需要雪上加霜。
但是拿破仑说得对,乌尔莉克说。职业也是维特不幸的根源,这只能说明,单单作为不幸的恋人,他的不幸还没有达到非自杀不可的地步。他的形象因此显得更渺小、更平凡、更乏味。
但是更加真实可信,歌德说。更容易被认同。
真可惜,乌尔莉克说。只有通过爱情,他才会成为一个由不幸造就的骇人听闻的奇迹。
在这五十年里,他说,除了乌尔莉克·封·莱韦措和拿破仑一世,整个欧洲没有第三个人看到这点。
拿破仑是个追求绝对的人,她说。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为了显示自己对拿破仑如何重要,歌德说拿破仑还跟他预定了一部刻画布鲁图①的悲剧。也许他希望他彻底丑化弑君者。没有布鲁图他不也去了圣赫勒拿岛,她说。
歌德禁不住又吹嘘说,拿破仑授予他一枚荣誉军团军官勋章,这让正直的德国人很生气。
乌尔莉克想知道他为什么从不佩戴勋章。
要我戴吗,他反问道。
不,她说。
他们总是通过默默无言的目光交流达成一致。他感到自己不可能跟世界上第二个人产生这种默契。这时恰好有一个白胡子老人走过,并且跟他们打招呼,歌德告诉乌尔莉克,此人在法国香槟省做过军需军官,乌尔莉克的眼光和额头都透出疑问,他又补充说:1792年的远征。看她对这个消息毫无反应,他又补充说,远征法国期间一直在下雨。这话同样没效果。他又说:他本人目前主要忙于写日记。有时候什么也写不出来。后来他又说了两句话,把自己描绘成命运的宠儿,但马上又觉得这话太夸张,他听见自己毫无过渡地来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对手,反对者倒很多。当时的物理学家全都拒绝他的色彩理论,他们全是牛顿的应声虫。接着他不得不来一番讲解,说他的反对者们割裂眼睛和光线的联系,尽管实际上二者不可分离。他把光和眼睛当作其色彩理论的前提。他前一天在林荫大道上对乌尔莉克的眼睛大加赞赏,所以他认为可以争取她赞同他的观点。另一方面,当他听见自己抱怨色彩理论的遭遇时,他也知道,他给自己造成的最大伤害就是抱怨世人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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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托马斯·曼之后,*伟大的德语作家是谁?当然是马丁-瓦尔泽。他是当代的歌德。
——李洱(著名作家)
★马丁·瓦尔泽是除德国大主教之外,对德国人影响大的人。他的《迸涌的流泉》和《恋爱中的男人》等作品就体现出他为什么是德国人心灵世界的精确的刻画大师。
——邱华栋(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