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许忠全的艺术人生》:
家庭我从小就有寻根问祖的愿望和好奇。我姓许,关于我们的老祖宗许氏的来历,我从小就想知道,我们许家祖先如何来到北京城的?我总想刨根问到底。比如说:我们的先辈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还是外地移民到北京城的?我带着这个问题到处打听。我一生中到过不少地方,凡是我到过的地方,从城市到农村,从大街到小巷,每到一处都留心打听,很想知道北京许氏族群的来历,但很失望,没有一个“对号入座”的满意结果。我所知道的就是从我爷爷那辈开始居住在北京的,他老人家名叫许德,是个97岁的长寿老人,爷爷逝世于新中国成立之前。他在世时家境贫寒,全家租住在宣武区(现改为西城区)教子胡同16号。原来的老房子是平房小院,现在已经拆掉改成高楼大厦,再也找不到老家16号院了。在那饥寒交迫的困苦年代,人的平均寿命才四五十岁左右,就在这贫民窟的环境里,我们家竟然出现了一位长寿老人。爷爷老人家的人缘很好,邻居和远近的朋友们都很爱戴他,有的人家生了娃娃,总想把小孩抱来让老人亲亲、搂抱一下,沾沾老人的长寿、健康和福气,大家都很尊重这位和蔼可亲的长寿老人。老人身材高大、魁梧,我小时候没有度量衡的概念,只知道爷爷进出屋门时都必须低着头,否则头就要碰到上沿门框!爷爷嗓音脆甜而洪亮,可惜他80多岁就双目失明了。我好奇地问过爷爷:“我们许家从什么地方来的?”可他没有自信地回答说:“大概我的祖爷爷是从四川来的……”由于奶奶过世早,我对她没留下什么印象,我觉得爷爷是唯一知道我们许氏祖籍的人了。虽然这个说法不知准确与否,但我想也有可能,我联想到有部电影《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写的故事、环境、人物和事件等题材都是来自四川的。还有,我的爷爷跟别人聊天儿时,我曾听他说过“四川许……”,这也是根据记忆寻找出的我们许家的来源。但我内心深处还是不敢肯定,因为找不到第三人证明,此事暂告一段落吧。
我爷爷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我的大伯叫许恩德,因为家境贫苦,吃饭都困难,更拿不出钱娶媳妇,我大伯打了一辈子光棍,真够可怜的。大伯心地很善良,在家里和外面从没跟任何人红过脸。他成天干活,不吭不哈,寡言少语。大伯非常心疼我,我和他一起给羊主放羊时,他总让我多歇会儿。我爸爸和哥哥推独轮车卖年糕和元宵,需要头天晚上把糯米面碾压出来,由我和大伯一起用碾子磨面,干活很累,他爱抚地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你先坐会儿,喘口气。
”一些重活都由他干。晚上到吃饭的时候,压糯米面的石碾子要用人继续转,筛面不能停,不然就影响第二天早晨做年糕和元宵了。等到晚上天黑磨完面后,我和大伯才能吃饭,把大家吃剩下的窝头、面片、剩菜汤和菜叶子混在一起再熬煮一遍,这叫“折箩”。
由于我俩都非常饿了,尽管是大杂烩的“折箩”,但我和大伯依然吃得很香!二伯叫许恩福,只有二伯是“独立大队”的带队人,他带领我的二大妈、大哥和大嫂离开许家这个大家庭,搬到前门煤市街独立生活了,他们从此也很少与我们联系。我爸爸排名第三,名叫许文元,我四伯叫许恩寿,大姑叫许淑丽,老姑叫许淑云。伯伯和姑姑们都是嗓音洪亮,爱说爱笑的人,他们常来常往,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可惜全都是文盲,都不知道许氏的来源。因为他们的身高都很出众,按现在的标准,男的都在1.80米左右,女的在1.65米左右,从他们的身高和气质看,不像四川人,他们都活到70岁左右。
我后来所了解的许氏都生长在中国南方,如福建、广东、台湾、江苏、浙江等省,许氏很少出现在中国北方。在20世纪末从河南省许昌市许氏族群联谊会来了一封信,内容大概是希望跟我保持联系。很可惜,由于我经常在外地拍摄电影、电视剧,没时间,也没条件回信。时间太久了,也失掉了联系。通过多方了解和查找民族历史资料,我知道许氏在中国姓氏排行榜上名列第28位,人口约898.4万余,占全国人口的0.56%左右。另一资料显示:许氏源于满族,属于汉化改姓为许氏,还有其他少数民族,比如清以后的黎族、瑶族、彝族、土家族、阿昌族以及北方的回族、蒙古族、朝鲜族等少数民族中,均有许氏族人分布。看来,我们许氏的具体来源,还包括很多少数民族,这就更需要深入细致的调查,有机会再研究。
根据我的记忆,我的母亲李秀珍是位很能干的妇女,1968年病故,享年63岁。她的一生是很辛苦的,她是我们全家的“内务部长”,她既管全家人的衣、食、住、行,又照顾病中的老人和小孩。她是街道积极分子,又经常关心邻居,所以母亲很受人尊重。我很爱我的母亲,有两件事使我终生难忘。一件事是我13岁,北京刚解放,我考上了回民学院中学部(回民学院有中学部、师范部和阿拉伯文部),当时家里一致反对,原因很简单,就是家里没钱供我念书!另外,更主要的还是需要我干活挣钱。眼看学校就要开学了,我每天一有空闲时间,不分上午、下午还是晚上,从家出发七八分钟就跑到学校,在校门口手扶铁栅栏怀着渴望与激动的心情使劲地往学校里边看,盼望能走出一位老师把我收进去。但是左等右等没有人出来,当时我已经绝望,心里非常郁闷,回到家里无精打采,坐在台阶上发愣。妈妈看到我脸上露出的失望和苦闷,她很心疼,我也感受到了妈妈的激动和对我的同情。在决定我上学与否的关键时刻,妈妈突然站出来,对着全家人说:“活儿还是让他干,可是学也要上,砸锅卖铁也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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