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黑巫族
黑水镇,镇政府一楼大厅内,整齐地摆着三具用白布包裹住的尸体,白布上隐隐可以看到斑斑点点的血渍。
茅无极站在厅正首,表情肃穆,一旁的二麻子和玄空老和尚也是面色沉重,盯着尸体怔怔发呆。
地上躺着的三人本是茅无极前几天派去县城找县长求援的,黑水镇到凤凰镇,再到县城都是走的一条路,二麻子在去凤凰镇请工匠时,在一处隐蔽的草丛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大家乡里乡亲的,总不能让他们客死他乡,这便雇了两头骡子将三人的尸首给运了回来。这三人的婆娘都已死于僵尸之祸中,因此尸体放了一晚上也没人来认尸,落得凄凉无比。
请来的两个工匠从中午就开始干,抢在黄昏前将哨塔和吊桥的开关都给修好了,眼见天黑了,两人也越来越紧张,西镇那帮唠什子的事他们打小就听过,当下各揣着十个银元,也不肯留下来吃饭,快马加鞭,非得连夜往凤凰镇赶去,二麻子怎么留也留不住,只好放行。
三个去县城传信的信使都离奇暴毙,个个都是七窍流血,死相恐怖,身上却查不到任何伤口,的确让人匪夷所思。很明显,是有人不希望他们出去,刻意要将他们隔绝起来!
马小倩这时哼着小调,与小兰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一看到大厅中的尸体,小兰脸色一白,手中抱着的盆栽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别怕,别怕。”马小倩将小兰搂在怀里宽慰道,眼中也是惊疑无比。
茅无极望了望地下破碎的陶盆,沉声道:“小倩,我们还有要事商量,你和小兰先出去吧。”
“哼,有什么是我们听不得的?别以为女人什么都不懂呢!”
马小倩这时眼角一瞥,看到玄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颤,难道那老和尚都对他说了?她越想越担心,更觉得要留下来看看究竟。
小兰受不了这里压抑的气氛,拉了拉马小倩的胳膊,见她犟着不肯走,只得摇摇头,一个人离开了。
马小倩走到二麻子身边,小声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啊?”
二麻子刚准备说什么,玄空抢先说话了,一张口就是语出惊人:“我觉得我们这里有内鬼!凶手对我们的行踪掌握得很清楚,才会屡屡得手。”
茅无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师言之有理,也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接着,他又问道:“那依大师之见,这个内鬼会是什么身份?”
玄空冷哼一声,“不明身份之人最可疑。”说完,他又将目光看向了马小倩,眼神咄咄逼人。
马小倩柳眉一竖,怒道:“喂,老和尚,你一直看着我,是没见过美女呢,还是怀疑我是你口中所谓的‘凶手’”?
玄空冷笑道:“老衲又没指名道姓,施主若不是做贼心虚,又何必如此紧张?”
马小倩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道:“你……你简直就是混淆黑白,是非不分!我问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杀人了?”说着,马小倩双手往腰间一插,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哼,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本姑娘和你没完!”
茅无极夹在两人中间相当尴尬,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越来越浓,忙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大家都不要互相怀疑了。何况这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想而已,究竟是内鬼还是外贼,现在也都还未可知。”
马小倩鼓着腮帮子,仍是有些愤愤不平,“听听!还是人家茅道长深明大义,哪像某些人,一大把年纪了,就知道倚老卖老,冤枉好人,哼!”
玄空气得吹胡子瞪眼,但碍于身份,又不便与这小辈拌嘴计较,只得强咽下一团火气。
茅无极见玄空面子上挂不住,颇有些责怪道:“小倩!不可胡闹,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怎能如此无礼!”
马小倩朱唇一撅,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才没有继续纠缠。
茅无极掀开白布,在三具恐怖的尸体上检查了一阵,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几人内脏碎裂,浑身筋脉尽断,却找不到任何外伤,显然是极厉害的内家高手所为,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形式十分严峻,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互相团结才是啊!”
这话显然是说给玄空与马小倩听的,玄空面色明显不快,咳嗽了两声,说道:“佛门弟子遍布天下,要是道兄有需要的话,老衲可以修书一封,让他们帮着一起调查调查。”
“如此最好,那就有劳大师了。唉,这凶手一日不浮出水面,黑水镇便一天不得安宁。”
“噗。”气氛严肃得让人窒息,马小倩却忽然捂嘴笑了出来。
茅无极一皱眉,不知道她又发哪门子疯了,问道:“小倩,你笑些什么?”
“我笑你们傻啊!想问题都是一根筋,不会转弯的。”
玄空再难忍受她的嘲讽,怒目一瞪,道:“哼,黄口小儿,岂有此理!”
茅无极也想知道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一笑:“大师请息怒,咱们先听她说完。”
马小倩眉毛一扬,笑道:“你们也不想想,杀人方法何止千万种,这位神秘的凶手若是用真功夫去杀人,岂不是故意留下线索来引起你们的怀疑,谁会那么傻啊?”
茅无极眼中闪过一丝灵光,颔首道:“继续说下去。”
“所以啊,我感觉这是掩人耳目之举,抑或根本就是借人之手来杀人!”
茅无极与玄空互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道理,茅无极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没想到思维还是蛮缜密的。”
马小倩玩弄着一缕秀发,得意道:“那是!别以为我们女孩子就是累赘哦,以后你要查什么案子的话,也最好带上我!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巾帼不让须眉!”
“看看,给点阳光就开始灿烂了。”茅无极风趣地说道,引来在场一片笑声,连玄空老和尚都有些忍俊不禁,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好了,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早些休息吧。”茅无极说着,又吩咐道:“二麻子,你先安排几个人把这三具尸体抬到义庄,明天我会给你指片风水宝地,再将他们下葬。祭奠用的酒果香油全都记我账上。”
二麻子一边点头应承,一边为难地说道:“可是,道长您忘记啦?您带来的盘缠都用来请工匠了,哪里还有钱啊……”
“这样啊。”茅无极想了想,将挂在腰上的一块麒麟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了二麻子,交代道:“这玉佩是省城里的一位古董商送给我的,跟了我十几年了,你拿去当铺随便换些钱,应该够用了。”
二麻子将麒麟玉佩握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分量很足,色泽看起来也是清润饱满,虽然他对玉器并不甚了解,但也估摸着并非凡品,要是交给那些当铺的市井之徒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当下显得有些迟疑不决。
“等等,拿回去!”马小倩几乎是命令的口吻,接着从兜里摸出五块袁大头塞到二麻子手里,说道:“堂堂一个大镇长,居然身无分文,未免也太寒碜了点!本姑娘别的没有,这些黄白之物倒是有不少。”说罢咭咭一笑。
“你又不是黑水镇的人,让你掏钱不太合适吧?”茅无极为难道。
马小倩知道茅无极不肯无端受人恩惠,当下娇笑道:“你以为是白给你啊,我可是要算利息的哦!”
“那……茅某在此谢过了。”
二麻子走后,玄空充满深意地望了马小倩一眼,凑到茅无极身边说道:“道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大师请。”
两人说着就要上楼去,马小倩这时喊道:“茅道长,我也有话要同你讲,你过来。”
茅无极眨巴着双眼,实在弄不懂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处处都在抬杠。他已先答应了玄空,只好说了句:“我一会再去找你。”便跟着玄空上楼去了。
“喂……”马小倩见叫不动他,鼓着腮帮子,重重跺了下脚,心想这老和尚找茅无极不会是要揭露自己的身份吧?想着想着,不禁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大师,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一进门,茅无极便问道。
木桌上的麝蜡正熠熠燃烧,剥剥作响,玄空从桌底的阴影中拿起一块粗糙不平的方砖,在茅无极眼前晃了两晃,道:“道兄看看这是什么。”
茅无极一眼就看到了方砖上的“青蟒吐珠”的标记,脑海中嗡的一声响,仿佛某种尘封在远古的记忆被瞬间挖掘了出来,大惊失色:“这是……”
玄空面色凝重,微微颔首,他的回答证实了茅无极的猜想,“南疆巫族。”
茅无极将那块方砖在麝蜡下照了又照,口中一直喃喃说道:“消失了几百年的巫族,怎么会……”
“大师,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黑水镇之中。”
茅无极眼中瞳孔陡然一缩,道:“我曾在灰鹰山襄王府中,见到过巫族的‘三尸灯’,当时就觉得有些蹊跷,今日看来,巫族果真还有后人在世!”
相传,巫族是数千年前崛起的一支舜帝部落,在那时候,为了给老百姓生产食盐,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活,便开始出现了一批使用巫术的人,这个部落也因此被称为巫咸国。后来,舜让他的一个儿子到巫咸国做了酋长,咸即善于煮卤土为盐而得名。巫咸国的人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龙,地处大荒之中,它与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称作十巫。巫咸国在安邑城南,传说有盐池,上承盐水,水出东南薄山,西北流,经巫咸山北。巫咸山在安邑县南。巫族一脉单传,人丁单薄,以‘蟒’为图腾,后由于北方战乱,巫族举族南迁,主要活动在南疆一带,终年隐居山林,过起了与世无争的闲适生活。
在巫族中,又可分为白巫和黑巫,黑巫术是指嫁祸于别人时施用的巫术,而白巫术则是祝吉祈福时施用的巫术,故又叫吉巫术。黑白巫各有信奉者,因为理念不同,相处得并不融洽,因此逐渐分裂开来。白巫后来成为南疆苗族的先祖之一。黑巫族则遍布南疆,他们善用种蛊、下降、奴尸等偏门巫术,竭力寻求黑暗或邪恶的力量惩罚施术者的仇人,最厉害的黑巫,千里之外亦可将人咒杀。近代南洋的‘降头术’便是根据黑巫族的巫术衍化而来。黑巫为了生存,经常受雇于买家,做了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不少无辜之人遭到无情屠戮,以致当时的人们谈虎色变,人心惶惶。相传汉武帝晚年便是受黑巫术诅咒而身体抱恙,成为历史上著名的“巫蛊之案”。
由于黑巫术太过邪恶,汉代和唐代的法律都曾明令禁过。比如汉代的法律规定如果某个人家里饲养的蛊虫已经成形并且致人死亡那这个人要处以极刑,家人流放三千里。唐代也做过类似的规定,饲养蛊未成形者流放,成形者杀头。唐玄宗怕被黑巫诅咒,更派过一支专门的军队来围剿黑巫族,黑巫部众也在此时期遭到灭顶之灾,逐渐销声匿迹。大家在拍手称快的同时,却极少有人知道,那些当时参与了围剿的五位将军全都无一幸免地离奇死亡,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样一个邪恶部落再现江湖,难免会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也难怪久经沙场的茅无极也会惊愕至斯!
黑巫族的介入让整个事态更加复杂化了,茅无极隐隐感到,这看似平静的黑水镇,其实暗涌起伏,枝丫横生,无时无刻不在酝酿着一场惊世的大阴谋。
“黑巫族人内息深厚,如果那三个镇民是被黑巫师所杀,也就说得通了。”玄空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我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茅无极兀自沉思着,凶手是否是黑巫师,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神秘的凶手一定与巫族有着某种关联。
他这时从怀中摸出一个四角对折的小纸包,三两下打开后,捏出一根缠成几圈的透明丝线,如同春蚕吐出的新丝,软滑而富有弹性。
“大师可认得这个?”茅无极试探性地问道,这不知名的东西困扰了他好些天了。
玄空将那团透明丝线托在掌心,一边端详着一边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从僵尸身上摘下来的,我发现每个僵尸身上都有这样的一根线,但始终想不通这是做什么用的。”茅无极微微摇头道。
玄空瞧不出个什么名堂,也没怎么在意,刚准备还给茅无极,忽然感觉手掌上有些瘙痒,再看去时,却发现那透明丝线的竟像蚯蚓一样地扭动着,线头正不断钻进自己的皮肤之中。玄空一惊,下意识地将线团往地上一甩,线团舒展成了一根细长的丝线,线头却仍紧紧地粘在玄空的皮肉之上,直到他用另一只手去扯才将线头给拔了出来。
玄空掌心处出现了一个针眼大的小孔,渗出了一滴泛着光泽的血,茅无极也是感觉十分奇怪,这丝线竟然自己会动?
此时的玄空面如死灰,良久才有气无力地吐出来几个字:“魍魉丝。”
魍魉丝是一种名叫‘血斑蟲’的蜘蛛结成的丝,这种蜘蛛原本叫‘花斑蟲’,生活在北方针叶林带,后因植被破坏,逐渐灭绝,残存的一批被黑巫师带到了南疆,用兽血辅以秘法培育,成为了浑身赤红的‘血斑蟲’,这种‘血斑蟲’经过提炼,已成为一种可怕的妖虫,结出的丝无色无味,韧性十足,而且还具有一种天生的‘应激性’,只要接触到人和动物的皮肤,就会产生应激反应,渗进人和动物的皮肤之中,如果足够长,可以深入到每一根毛细血管中,直至整个身体内都布满魍魉丝,成为可怕的‘蛛人’,也就是血斑蟲的傀儡,终生为它所驱驰。
玄空之所以如此吃惊,倒不是因为魍魉丝,它充其量只是一种介质而已,如果没有被利用起来便无法发挥它可怕的作用,就像再锋利的锥子,没有手活灵巧的木匠,也无法雕琢出华美的图案。真正让玄空感到后脖颈发凉的,是一种叫做‘傀儡术’的黑巫术。
‘傀儡术’是黑巫术中的一种,是一种隔空操纵他人的法术。据传只要将线绳绑住被操纵者的各个关节,便能操控他做出任何动作,而被操控者会像皮影一样,虽然脑子还是清醒的,但身子却不受自己控制。之所以傀儡术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认为是邪术,主要是因为黑巫师在接受了买家的钱财后,往往会操纵买家指定的人,做出一些有违律法纲常的事情,如杀人盗窃等,然后故意让官府发现,这样被陷害者轻则锒铛入狱,重则斩首示众,十分恶毒,逐渐成为一种借刀杀人的阴毒巫术。后来引进了‘血斑蟲’后,原本用于傀儡术的线绳便被魍魉丝所取代,若是魍魉丝钻入了受害者的大脑皮层,黑巫师不仅能操纵他的身体,亦能操纵他的思想了,这样的人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傀儡,也成为效忠黑巫师的死士,据说宋朝时便曾出现过死士暴乱的事件。玄空这些年周游全国,路过南疆时,也曾见过一些当地术士使用傀儡术,但大多都是招摇撞骗,插科打诨混几个钱财,真正能用此巫术来操纵人的更是凤毛麟角,就算有,也仅能指挥对方做出几个简单的动作,远未达到当年黑巫师的水平。
魍魉丝,傀儡术,黑巫师,阴罗山活跳尸,西镇百年僵尸……当这些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诸多元素被重新以特定序列组合在一起后,一个可怕的阴谋也逐渐露出了冰山一角,给黑水镇带来灭顶之灾的三次僵尸围剿,看似都是天灾,原来都是人祸!
幕后之人身份之神秘,用心之险恶,让久经考验的茅无极也不禁倒抽了口凉气。他感觉自己就像黑白棋中的一粒棋子,虽然可以七横八纵,虽然可以脱缰无界,却始终是在处在被设计好的棋盘之中,一举一动,下棋之人全都了如指掌……
……
展开
类型的作品,作者思维缜密,甚至有些密不透风,以至于让我一度怀疑这些诡异离奇的事是不是曾真实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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