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以自己的手指为量度,一百二十余指为身长。顶髻四指,肉髻根至发际四指;发际至颏下十二指余。将面部划作三分,各是口、额和鼻,相距四指多。前颈二指,横宽正四指。下唇长二指,下面为一指,中央呈瓶状纹。嘴角有一指之说。智者的口长正四指。无论何人之牙齿,满口为四十颗。上唇长一指半,厚亦与长同,它的上面也如此,指宽三分之一为佳。鼻子宽二指,高一指半;鼻孔半指,呈圆形……
——《度量经》
吃过饭后,母亲和妹妹都去睡了,窗外的路灯被风的吹得有些晃晃悠悠,透入屋里的光也忽明忽暗地乱晃,八廓街的夜晚就是这样。搬到八廓街已经有几年了,夏鲁旺堆还是不习惯夜晚窗外的光亮,它老是让自己没有夜晚的感觉。感觉不出是夜晚,睡意就淡了许多,所以他睡得很晚,不管有事没事,累还是不累,总这样。
小时候在夏鲁寺可不这样,那时他总觉得自己睡不够,因为天一亮就得起床,不管自己再怎么想睡,都得起来做早课,背诵各种经书。还好下午是学画的时间,也是他每天最高兴的时候,他总觉得下午的时间比上午过得快,好像还没画多久天就又黑了,又该做晚课了。
夏鲁旺堆记不得当初进寺时的心情了,也忘了自己是高兴还是不情愿,总之进寺以后自己之前的童年生活记忆像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不过,摔伤他的那头犏牛却是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刚进寺时他就时刻想着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头敢摔自己这个“大将军”的犏牛,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寺里要干的活和要做的功课每天都安排得紧紧的,他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它,加上他在画画上面越学越有兴趣,便慢慢地把犏牛忘到脑后了。
其实与学习佛经和各种宗教仪轨相比,学画不见得轻松,可是旺堆就是喜欢。每天下午,他和两个师兄就拿出各自的炭笔和木板,坐在草垫上,用从房梁上悬下的牛毛绳系好木板后,就照着师父给的范画,在那块二尺见方、漆成白色的木板上打格子、描摹。炭笔很细,长一点的还弯弯曲曲的,是用每年换下的旧经幡柱烧成的,材质是本地的柳树。这种炭笔特别好用,画起来很顺畅,如果画错了,在白漆木板上掸一掸、抹一抹就掉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刚学时他经常把自己的脸抹得跟花猫一样。
没过多久,他就经常因为画得比别人好而得到师父的表扬。师父说他天生就是画画的料,这让他多少有些自得,而师父的画功,也让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对师父的敬畏渐渐地化为崇敬,像父亲一样的崇敬,到后来这崇敬又转为爱戴,并陪伴他一生。
进寺后,旺堆与母亲和姐妹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在寺里,旺堆自然地将格桑师父当做自己最亲的人,而师父也像父亲那样陪伴着他成长。每每想起过世的师父,夏鲁旺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里总是没着没落,他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进到自家的小经堂里为师父祈祷。
夜已经很深了,睡意渐渐袭来,夏鲁旺堆躺在卡垫上,慢慢地,任由梦境带着自己远行。
“旺堆师兄,师父叫你。”一位师弟对着旺堆说。
“什么事?”旺堆问。
“听说是为分组的事。”
旺堆刚进寺时,寺庙才恢复不久,除了格桑师父和原先几个还俗后又回来的师父外,再就是两个师兄、两个小师弟和旺堆,一共才九个人,由于人少,平常寺里的分工就不是那么明细,更别说什么分组。格桑师父是寺里的住持和画师,四个僧童既学佛事也学画画。后来由于格桑师父的名气,吸引周边许多喜欢画画的孩子和年轻人到寺里学习,寺里为这些学画的孩子组成了一个学画小组,另外还成立了学佛小组。学佛小组的人选关系到寺庙今后的发展和兴衰,也决定了将来能继承自己衣钵的人,因此格桑师父对此非常重视。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格桑师父决定根据两个小组的学僧表现出的天赋和意愿,对分组做出调整。出于慎重,他想出了用考试的办法来进行。几天前考试就进行了,成绩就在格桑老师和几个师父手里,说是这几天就公布分组情况。
“师父您找我?”旺堆站在一楼护法神殿右侧师父的办公室门前,有些怯生生地说。
办公室里寺里的几个老师父正和格桑师父埋头看着图样,并相互说着些什么,格桑师父听到旺堆的声音后,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声,“你先在外等等”。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图样上画了起来,时不时地问那几个老师父这样可好。最后他们似乎都对图样很满意,格桑师父说:“那就这样定了,后天日子不错,可以做法事,做完法事就开笔吧。”说完几个老师父就前后离开了办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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