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里从个体户饭店下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他正想去睡觉,忽听得“嘭!嘭!嘭!”有人敲门。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敲门?沈万里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浓眉大眼,西装革履,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箱型包。沈万里与此人素不相识,哪料来人用一口北方话问道:“你就是沈师傅吧?”“是呀!”沈万里感到奇怪,他怎么会认识我呢?莫非是哪个朋友介绍来的?想到这里,彬彬有礼道:“请里面坐!”来人稍稍谦让了一下,就跨进了门槛,他习惯地举目朝屋内四周打量了一番,和气地笑道:“我从安徽来,您叫我安徽人好了。我想租借你这间房子,开爿店……”“不租!”没等安徽人说完,沈万里当即就回绝了他。
沈万里自从父亲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冤死在狱中后,—直过着“狗崽子”的生活,被人歧视。因此,他们母子俩总是闭门自守、洁身自好,没什么非分的要求。
谁知,安徽人像湿手沾住了干面粉,甩也甩不掉,他笑眯眯道:“您家这间靠马路的店面房子,空着真是可惜。如今政策开放,私人也可以经商致富呀!”沈万里听得心里直嘀咕:“这还用你来开导我?我若有了万儿八千的,早就自己开店了!”他马上打断了安徽人的话,推着安徽人的肩膀往外走:“好了,好了,你到隔壁几家去看看吧!”安徽人苦笑了一下’只得尴尬地走了。
送走安徽人,沈万里回过身来,发现安徽人的那只黑色箱型包没有拿走,他马上追了出去,对着安徽人背影喊:“喂!安徽人,你的包!”安徽人转过身来,接过包,叹了口气,说:“沈师傅,您真是个好人呐!”第二天晚上十点钟,沈万里刚睡到床上,门又“嘭!嘭!嘭!”地响了起来。沈万里打开大门一看,嘿!又是昨晚那个安徽人,—见面就笑眯眯地说:“沈师傅,又来打扰您了……”沈万里火冒三丈:“你这个安徽人,叫你到别家去租,怎么又来了?”安徽人笑笑,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别人家的房子再好我也不要,我就看中你这间房子。”沈万里拔直喉咙,狠狠地回道:“我这房子就是不租!”说完,把门“砰”地—声关上了。
第三天一清早,沈万里为了防止安徽人今晚再来纠缠不清,就用毛笔写了一张告示,贴在大门上,告示上写着:本私房决不出租,切莫打扰!房东启谁知到了晚上十点钟,大门又“嘭!嘭!嘭!”地响了起来。沈万里真是气得七窍生烟:“真是个混账东西!天天要来捣蛋,叫我怎么吃得消?”但转而一想,既然安徽人想耍赖皮,我就把房租费开得狠一点,大家来较量较量,看看到底谁厉害?于是,沈万里把大门打开,大方地邀请道:“请进!”敲门的果然又是安徽人,他见沈万里一改常态,反倒吃了一惊,变得目瞪口呆。本来,他想好了许多话语,准备作最后一次“冲刺”,现在反倒疑惑起来。但他还是跨进了门。
“请坐。”沈万里开门见山地说,“看来这间房子你是非租不可的了?”安徽人点点头。“好,就租给你!”沈万里爽朗地答应了‘安徽人又惊又喜。“不过嘛……”沈万里话锋一转,安徽人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担心刚答应的事又要变卦。只见沈万里扳起了手指头,“我家门前这条马路,虽比不上南京路、淮海路、金陵东路,但门口也有两条公交路线经过,市面还是不错的。在上海地界,最难轧的是车。予,最难租的是房子。这,你大概不会不知道吧?所以房租是非常高的,不知你出得起吗?”“多少?”安徽人要紧问道。沈万里伸出食指,在他面前一晃:“一年—万元,先付五千’少一分也不租!”沈万里一口气把要价亮了出来,露出一副幸灾乐祸、洋洋自得的神态。“不贵,我出你年租两万元,先付—万元如何?”安徽人泰然地说。本想吓人的沈万里反给吓了一跳。乖乖,这安徽人莫非有神经病?当他还未回过神来,安徽人又开口道:“不过,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必须用你的名义去申请一张个体户开业执照,我知道你是个待业青年,此事准能办到;第二,你在朋友店里做工,每月才两百来元工资,从明天起,你去辞掉工作,帮我做,我付你工资四百元;第三,你妈妈退休在家,我也聘用她来干点零星活,每月付两百元。你能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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