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在风景如画的江南,住着一个姓周的大户人家。周家家财万贯,人丁却不怎么兴旺。这一年冬天,周家的大老板周雨恒病故了。
临死前,他把唯一的儿子周秋实叫到跟前,亲手交给他一封信,说信里讲明了他的财产情况,但他叮嘱儿子,一定要等到三年守孝期满之后才可以把信拆开,在这三年里不得动任何私心杂念。
秋实一向注重孝道,再说他是周家的独子,周家上上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和他平分财产,不管钱财有多少,放在哪里,反正都是自己的。既然爹有这样的要求,当然要照办了。秋实把信平平整整地压在自己书房的卷柜底层,上了三道锁后才放心地去爹的坟上守孝。
周老板葬在杭州郊外的福泽寺附近。这里青山绿水,是周雨恒生前选好的风水宝地。福泽寺是个小庙宇,远没有苏杭一带那些久负盛名的大寺院雄伟气派,但因其年代久远,古朴森严,竟也终日香客往来不断,香烟缭绕。寺里的和尚加在一起总共八个人,住持慧明大师是周老板生前的挚友,大约六十来岁。这里无论是和尚做功课还是香客进香,都静声敛气,没有一丝嘈杂,倒是个守孝的好地方。
秋实好静善思,喜欢读书,闲暇时爱在寺里到处走走,这里古树参天,环境清幽。对此,慧明大师从没说过什么,他一向待人和善,宽怀大度,更何况是挚友的儿子在这里为父守孝,他只尽力提供一切方便。但是有一个地方他是禁止秋实去的,并且反复强调了很多次,每次提起来表情都非常严肃,脸上还略带敬畏之色。
这个地方就是后院的那问旧房子。这间房子比寺里的其他房子都要大一点,而且大概是寺院里年头最久的房子了,古墙斑驳,杂草丛生。
那房子最惹人注目的是两扇死死关闭着的门,那扇门仿佛有一千多年没有开启过似的,葫芦一般大的锁头锈迹斑斑。秋实一开始看到这间房子,除了觉得它有些旧,没什么别的想法,可慧明大师每次看到秋实在院子里散步,总是对他说让他不要去碰那问房子,一遍遍不厌其烦,说得多了,反而让秋实有了好奇心,渐渐地他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走到后院那问房子前,心里想着慧明大师的话,“千万别去碰那扇门,没事最好少到后院去”,想着想着,手竟然去摸了摸那扇门,门纹丝未动。秋实心想,这里面是什么呢?一天,秋实和慧明大师一起喝茶聊天,话锋一转,就转到那所房子上去了。秋实问:“大师,那个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那扇门以前开过吗?”慧明大师一听,脸上顿时呈现出躲闪和恐慌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知道那问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其实秋实只说了“那个房子”,但这样的问题,这样的口气,肯定是指后院的那间了,慧明大师缓缓地说:“多少年来,淮也没见那扇门打开过。而且福泽寺里一代一代传下话来,那是一扇打不开的门。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去碰它。”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到了夏天,这些日子,秋实没有一天不在想着那间房子,为什么就不能打开呢,为什么一提那房子,慧明大师就那么敬畏呢?这天晚上,天气异常闷热,空气粘乎乎的,一场大雨眼看就要落下来了。秋实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屋里看书,却越看越心烦,他眼睛看着书本,心里却想着那问房子,越想心里越痒,天气又格外潮湿闷热,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像是有一种什么力量驱使似的,他从屋里找出一把刀子和一个锯条走出了房间。
秋实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后院的那座房子前,那个硕大的锁头在黑暗中如巨兽张开的大嘴。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近看锁头已经锈透了。
秋实开始用锯条锯锁,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是想打开这扇门,这几月来他受够了好奇心的折磨。锯条一碰到锁,碎屑就往下掉,锯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有些阴森森的。那锁头显然不如传说中那样结实,只锯了几下,上面就已经出现了凹痕,凹痕一点一点地加深,眼看就要锯开了。
“周施主你在干什么!”身后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点预兆都没有。“啊!”秋实回过头来,慧明大师怒目圆睁地站在自己的身后。“我对你说过多少次,那是一扇不能打开的门,你怎么能违反寺规呢,赶快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去!”“啊,对不起大师,对不起。”秋实一边连声道歉,一边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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