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埃利斯岛,是一个让人梦起和梦断的地方。
在埃利斯岛之前,移民是从曼哈顿南端的炮台公园(Battery Park)的一座碉堡进入纽约的,后来来的人太多,地方不够大了,于是纽约人打起了埃利斯岛的主意。岛离曼哈顿不远,可也不近,岛上原本是堆放废军火的,1892年成为移民站,1900年冬天改造成为了一座能容纳五十万人的大型建筑。这里隔离传染病患刚刚好,一头看得见曼哈顿,一头看得见自由女神像,万一真的黄了,权当是过了过眼瘾吧。顺便一提,埃利斯岛是两岛合并而成,填补两岛间隙的土有很多是当年曼哈顿修建地铁所产生的建筑垃圾。
在埃利斯岛服役的三十年间,有一千二百万人通过这里,他们从船上提着大包小包走下来,在大厅中列队成行,每人领取一个号码,排队接受签证官的检验。假如你咳嗽多了,或者面色枯黄,就会被巡警带到另一个地方,检查你是不是得了肺结核或者霍乱。得病的人被送入病患专用的房间,这里有铁链吊起的上下铺位,有洗脸池和一面镜子,如果不能及时康复,那就必须得遣送回去。在埃利斯岛,每五十个人里就会有一个被拒绝,他们的美国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那些幸运的人会在出口被他们的亲友爱人迎接,他们在那里拥抱亲吻,有时候手续流程繁多,即便到了岛上也得隔上几个月才能见着。过了关的人中,四分之一都留在了纽约。
今天的埃利斯岛那栋宏伟的法式建筑还在,它被改造成了移民主题的博物馆,成为了人们去拜访自由女神的必经之地。一楼的移民史陈列内容简练,梳理了重点事件,是比对美国今昔的必修一课。二楼的注册大厅(Registration Hall)刻意留空,只留几面星条旗挂在空中,一百年前这里的忙碌与忐忑,欣喜和心伤,似乎仍像游荡的鬼魂,一直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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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笔前,沈辛成对书的整体构思酝酿了一年半。繁忙的课业、学业、各种副业,写作又用了近一年。沈辛成说,“费了一番工夫,也做了很多次调整。”一开始打算写黄页导览式册子,写作过程中,恰好遇上美国大选。一边写作,一边观察竞选走向,回忆初来时对这个国家、城市的想象,相比开放的纽约,佐治亚州要保守许多,他内心也渐渐发生着非常微妙的化学反应。
“我发现自己对纽约的认识并非机械化的,无法呈现一个停留在册子书页上的纽约,而是一个生动的,电影化的,立体的、行动中的纽约,书的结构也不停地调整。”
写作期间,他认识了更多的美国人、在美华人,还结识了一个黎巴嫩朋友,近距离观察,能感受到很微小的歧视,很微小的成见,也引发作者的触动和反思。再回首纽约,浮光掠影般的泡泡下,有着特别的生态,“并非全美国到处都这样。”
沈辛成坦言,并不希望写成文艺小清新式的作品,而是把自己的关怀放入文字中,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本书,以博物馆为线索,说的却是纽约人的故事,“希望呈现的是有温度人性化的城市故事。”
沈辛成的博士专业方向是研究近代上海公共给排水,去年他从专业的角度在“一席”做的题为《幸福村为什么没有抽水马桶》的演讲,视频点击过万。自小生活在幸福村,沈辛成认为,时下的上海,在梳理洋气、精英和市井小民的对立中有些失衡。“市井的东西可以用平和的学术的方式呈现。”
“写书,做脱口秀,都是为了寻求城市管理硬方案之外的一种诙谐的软方案。”
——《i时代报》,2017年5月19日,芝娴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