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二十一世纪中叶,一场浩劫即将吞噬整个世界,于是人类建造了一座地下城市作为最后的避难所。它被叫作“微光城市”。设计和修造这座城市的建设者们为它的未来倾尽了智慧——他们不但要满足人们在地下生活多年的所需,还要为人们重归地面的那一天做好准备。而后一种考虑正是工程快要结束而全球局势日趋紧张时首席建筑师突然想到的。于是他叫来助手商量此事。
“当人们撤离这座地下城的时候,”他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毁灭的世界。”
“是的,很不幸!”助手说。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地方, ”首席建筑师说,“就在地下城出口的不远处,从那里往山内造一间暗室。在门上装一把定时锁,不到时间无法打开,以保证和那本《出城说明》中的计划一致。暗室建好后,微光城的居民们以后就可以通过它重返地面。”
“但此后他们会过得很艰难,”他接着说,他是那种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我在想能否做点什么,以帮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助手礼貌地扬了一下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有了,”首席建筑师说,“我想可以留给他们当今世界的一样东西——一项最新发明——他们今后一定用得着。”
“好极了!”助手说,虽然他并不知道工程师要留的是什么。
“这是个好办法,”助手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记下“选址”二字,接着又问,“但是,微光城的人会知道如何使用那个……嗯……暗室吗?”
“可能不知道,”首席建筑师说,“但我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们要印一本书,上面详尽解释他们必须了解的一切。”
“明白,”助手说,“这主意太棒了!”
于是他们就开始行动。按照首席建筑师的吩咐,他们在山体里建了一个钢筋结构的宽敞房间,然后把门封好。
但那场让建设者们忧心忡忡的灾难并没有马上发生。那场世纪中叶的人类危机后来逐渐缓和了下来。但五十年以后,世界再次面临战争的威胁,于是政府开始着手实施地下城计划。他们招募志愿者,组建夫妇,每对夫妇都被安排带着婴儿。微光城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居民。
战争开始了。炮弹狂轰滥炸,战火涂炭城市。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战乱,瘟疫、饥荒和水灾的肆虐夺去的生命更多。直到许多年以后,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大灾难幸存者才得以重建文明。
微光城的人走出地下的时间比原计划稍晚了一些。由于出城时状况混乱、疲惫不堪,又因为山上以前没有树的地方现在都已郁郁葱葱,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个通往暗室的门。他们步履艰难地翻山越岭,最后来到一个叫星火的村庄。经过一番努力奋斗,他们在那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倒是一个搜宝者发现了暗室。门没有上锁,他打开门走进去,发现并拿走了屋里一个有趣的东西。他还发现了一个无趣的东西:一本厚重的大书,上面密密麻麻印着小字。但像那时的许多人一样,他已经丧失了阅读的能力。
他翻着书,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要不要这本书呢?他决定还是拿走。或许能卖几个钱,不卖的话也可以留着生火。1.
暴风雨星火村的一天即将结束。苍白的冬日慢慢滑入西边的云层, 先锋楼后面的工地被阴影笼罩着,工人们正在那里干活。被冬雨弄得泥泞不堪的地上,到处散落着成摞的木材和成堆的砖石,还有成桶的铁钉、劳动工具、旧窗户、门等所有造房子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尽管日光几乎消退,人们仍然在继续忙碌。他们想尽可能地多做些,因为看得出一场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临了。
终于有人喊:“收工了!” 工人们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开始收拾工具回家。
他们中有一个叫冬·海洛的十三岁男孩。冬一整天都在忙着把沉重的木板从一个地方拖到另一个地方,还要测量它们并把它们砍成合适的长度。听到收工的喊声,他放下手里一直在用的那把生锈的锯子,开始环视四周寻找他的父亲。疲惫的工人们步伐沉重地穿过工地,夜幕中他们都成了模糊的黑影,很难分得清谁是谁。他们前面就是先锋楼,那些无法外出劳动的老弱病残都等候在里面。他们已经点起了蜡烛,大楼的几扇窗户里闪着微弱的烛光。“爸爸!” 冬喊道,“你在哪儿?”
他父亲的声音从他身后有些远的地方传来:“我在这里,儿子。就来了!等——”随后的声音让冬立刻转身:先是一阵什么东西碰撞破碎的声音,接着是他父亲的一声尖叫。他父亲一向温和,从未发出过这样的叫声。
冬踩着泥泞迅速跑过去,发现他的父亲正躺在地上,旁边有一个破碎的玻璃窗框,它本来是被斜靠在一堆砖头上的。“怎么了?”冬喊道,“你受伤了吗?”
他父亲挣扎着想站起来。他的声音沙哑而紧张,“我被绊了一下,跌在这玻璃上了。我的手。”这时其他人也围拢过来了,他们帮忙扶起他。冬拉过他父亲的手臂,虽然光线微弱,但他还是看清楚了:他父亲的手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不停地流着血。
站在旁边的一个男人迅速脱下衬衫帮他包扎伤口。“攥紧拳头!”他说。
冬的父亲弯曲起手指,脸部的肌肉抽搐着。血很快染红了衬衫。
“我们得去看医生。”冬说。
“是的,这伤口要缝合,”给他衬衫的那个人说,“快走,或许你们能在下雨前赶回村子。”
“你走得动吗,父亲?”冬问道。
“哦,走得动,”他父亲的声音很虚弱,“可能还需要……”他伸出他的那只手,冬看到那包手的衬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冰能减缓出血,”有人说,“但我们没有冰。”
一个女人解下围巾递给冬,另一个人从自己的衬衫上撕下一些布条。他们把这些东西包扎在那只受伤的手上,然后冬和他父亲就马上出发了。
“你们需要一个灯笼!”一个男孩喊道。他叫切特·诺姆,是冬的朋友。“你们先走,我去拿一个,然后赶上你们。”
他们尽可能地快步走着,但看来路上淋雨是不可避免的了。
天上已经开始飘落一些雨滴,冬感到有轻轻的、冷冷的东西落在脸上。现在他对雨水已经不陌生了。从不见天日的微光城来到星火村,他们已经在这里见识过四次暴风雨了。刚开始他们吓坏了,以为天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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