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旗民法律关系研究》:
第三节 近世以来的变化
一、放权督抚和内轻外重的政治格局
清朝是满洲贵族入主中原建立起来的政权,但因其人数太少,人才尤为缺乏,故始终受到一个政治难题的困扰,那就是如何对待和使用汉族官吏的问题。咸同以来,尤其到了清朝末年,这个问题更成为清朝生死存亡的关键。这个问题之所以变得日趋严重,既有客观上的原因,也有主观上的因素。皇权在一定程度上出现衰微,成为影响政治秩序变化的重要因素。
清朝后期,尤其到了末年,统治阶级内部满、汉之间的实力地位发生了巨大变化。从总的发展趋势看,汉族官员越来越强,满族贵族越来越弱。以太平天国为中心的反清大起义爆发,尤其咸丰十年(1860)以来,清政府兵饷两空,主要靠汉员督抚募勇、筹饷,支撑危局。为赢得战争,保住皇位,他们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得不大幅度地调整满汉关系与民族政策,行以汉制汉、放权督抚之策,遂致中央集权削弱、地方分权增强,出现了“政治上的离心运动的抬头”。湘淮勇营逐渐取代八旗、绿营地位,充任国家主要军事支柱,兵为将有,权出私门,层层辖制,结为死党,从此清政府军权旁落。湘淮勇营成为汉族将帅的专利,再非满洲皇室囊中之物。
自咸同以来,国家权力重心下移,军政实权落到地方汉人督抚手中,形成内轻外重的政治格局。其实力最强的曾国藩集团,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国家命脉,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日趋严重。曾国藩充任首领时,虽有功高震主之嫌,亦不过握有东南地区及直隶等省的地方大权。而李鸿章接掌门户后,进而控制了中央政府的国防、外交实权,或战或和,皆由其一身承办。咸同时期,湘淮军虽称盛一时,但湘淮军外尚有八旗、绿营、练军等武装力量。就湘淮军而言,亦有曾、左、李、刘等诸多派系,相互牵制。清政府为了稳固其政权,不得已引进与重用大批汉族人才,吸收汉族士绅参加各级政府,但对汉员仍是多方限制,处处防范,竭力不让汉族官员握有兵、政实权。
咸同以前,满族贵族掌控中央财政大权,户部直接掌管全国财政大权。中央财政只有“内”、“外”之分,而无中央与地方之分。在各省负责财政的布政使司,也只是户部的一个个派出机构,直接对户部负责,而非地方督抚的属员。虽然,清朝的户部尚书设满、汉各一员,满、汉侍郎各二人,都是满员掌实权。清中叶以前,满员充任布政使的比例更大。太平天国运动的爆发,打破了这种中央高度集权的财政体制,允许地方自筹饷需,既可以截留钱粮,又可以开辟诸如厘金之类的新财源。同时,地方布政使的任命,虽仍听由清朝皇帝,但荐举之人多为湘淮等人,逐渐成为汉人督抚的属员,可谓是“署衔画诺,徒拥虚名”。与此同时,随着中央饷源的缺乏,中央政府多次减免包括满人官员在内的官僚的薪俸,以求解燃眉之急。
道光三十年(1850),即太平天国运动爆发之年,十缺总督旗人占其四,汉人占其六,十五缺巡抚旗人占一缺,汉人占十四缺。同治三年(1864)即太平天国失败之年,十缺总督旗人占其二,汉人占其八,十五缺巡抚全为汉员,无旗员。值得注意的是,曾国藩等汉人将领之所以襄助满人镇压太平天国,是因为面对农民军这个共同的敌人,满、汉矛盾再次服从于阶级矛盾。而客观上,这种农民起义,却使汉人将领开始掌控东南地方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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