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通常的说法,我们已经接近小康了,但恰恰是接近小康者特别忙。按理说,小康者已无口腹之虞,可为什么还摆脱不了忙呢?“更高、更快、更强”似乎是人们给出的最好理由,即是说,人们还有更高追求。是的,这就是我们时代精神,更高追求乃是这个时代主体必备素质。“更高追求”的实际表述也非常坦然:(名)车、(豪)宅……一句话:跟着外物、追逐外物。“不随流水即随风”,外物俘获此心,牵着风筝一般。心被牵而无住、而无主,此即不仁、不义、不礼、不智,即“不道”或“无道”。我们今天特别忙,不是说,以前就不忙,实际上,“不忙”一直是古今哲人念念不忘的理想。①
“白忙”也向我们透露了忙人展开自身的方式,“白”即无所得、没赚到钱、没达到自己目的、个人没收获。直言之,忙人之所追求,之所得即为一己之“利”,而不是大道,尽管可以冠以工作、生活、事业等说的出口的美名。我们清楚我们为了什么而忙,也清楚忙的是什么,但我们为什么会说“瞎忙”,会把这些原本清清楚楚的问题转移、避开呢?难以启齿的原因首先就在于忙人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觉知其远离“正道”。
或许存在不白忙之忙,但不存在不瞎忙之忙。因为“忙什么”与“忙对我意味着什么”两问题相互通。“忙什么”首先忙的是“(事)物”,由我忙而带动万物忙,物被卷入“忙”的活动,而被挟持进入“因人忙而物亦忙”的结构,而“我”是挟持者,是忙之所指却不是忙的对象。在此忙中,“我”挟持万物,同时被投射到所忙之(事)物之中,而被淹没、被迷失。而“为了什么而忙”所指向的却是“我”,确切说,是充满自我欲望、自我意志之我,是欲求伸张,欲求凸显的我。在此意义上,“忙”对“我”意味着我被遗忘、被压制。出发点与结果相互反对,此其一。其二,尽管充满自我欲望、自我意志,但天良还在者(大多数)会有自我成就之梦想,此即“做人”。“忙”或许能做成事,却不能使人“做成人”,此亦是难以启齿之重要原因。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