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战争中的报务员
我生于上海,1950年在民立中学读高二时,响应国家号召,报名参加军干校,抗美援朝保家卫国。1951年1月5日批准入伍,分配至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三通信学校,学习无线电报务,5天后随部队赴南京。
1952年秋,我随同二十多位同学,分配至第24军,我和其他三位同学留在军部,其余的同学分到各师部和团部。然后,随中国人民志愿军24军赴朝参战。24军是一支英雄的部队,解放战争中打孟良崮战役的主攻部队。
入朝前,24军军部驻扎在上海松江县,在这一个多月里,天天练习紧急集合、打背包、打绑腿、急行军。同志们都不怕累,不叫苦,积极备战,情绪高涨。后奉命从松江出发,经过几个昼夜的长途行军,到达沈阳转向东一路经丹东(对岸是新义州),一路经辑安(对岸是新安州)入朝。
我住在东北辑安,美军飞机天天轰炸鸭绿江大桥,快到我国的边境。入朝后千里行军,一路上如遇美军飞机,我们都是把棉大衣反穿成白色,匍匐在地上和周边的白雪形成一色,以利伪装。途中经过临时坑道,非常潮湿,就铺一块油布休息,虽然脚上都起了泡,有时还出了血,但是同志间总是相互鼓励,坚持、坚持、再坚持,谁也不愿意上汽车,女同志也一样,把困难给自己,把方便给别人。最后,我军到达朝鲜的沙里流道德洞一带。
在朝鲜战争中的解放军汽车司机,他们的技术和胆量可真了不起。他们都是晚上开车,不能开车灯,在崎岖的山路上盘旋,总是把人员和军用物资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我在无线电台工作,很繁忙,加队长一起共三个报务人员。作为一名报务员,手指、手腕要非常灵活,“快手”发报速度每分钟要在110个符号以上,抄报时思想要高度集中,每分钟130个符号以上都要抄对,经过电台实际工作锻炼,要在天气恶劣、强干扰情况下,能收到微弱的信号。我们入朝时,用的是从国民党那里缴获的5W收发报机,可想而知,当时的设备是多么的落后。电台是24小时昼夜不停地工作,对上越两级是志愿军总部、兵团部,对下是师部、团部。收发电报数量很多,如平均每天收发十几份电报计(遗憾的是当时没有统计),一年一个电台就要发五千份左右的电报,要做到电报都能发出去,收报都准确无误。发报时,手摇发电机加了负载,特别重,摇机员摇得浑身大汗。有一位老摇机班长,年纪已很大,摇得也吃力,我有空时,就帮他们摇手摇发电机,一方面帮助别人缓一口气,同时也锻炼自己。有时候在摄氏零下20度,深夜收到电报后,和电台的通讯员,翻过小山头送到译电员处,整个送报过程中要胆大心细,才能很好完成任务。
有一次,美军轰炸我们的部队,我们的电台队长,是一位抗日战争的老干部,非常有战斗经验,带领整个电台人员和设备,往山顶上跑,躲在一大片大松树下面。美军的飞机不能俯冲,就用飞机上的机枪乱扫一阵,哒、哒、哒,最近的距我们仅一米半,但是我们的机器设备完好无损。可惜,我们的机要组译电员是往坑道方向跑,被敌机机枪和火焰弹封锁了坑道口,其中一名译电员受伤,一名译电员牺牲。他叫小范,牺牲时年仅18岁。
我军接替二野15军(15军是胜利打完上甘岭战役的部队),驻扎在五圣山平康地区,进行夏季反击战。友邻部队是23军、46军、40军等部队。正面的敌人是美2师和美3师,李承晚的首都师,我志愿军准备了大量的炮火,晚上以密集的炮火射向敌军阵地。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对方阵地上一片火海。一直打到夏季反击战胜利,打垮了李承晚的首都师,俘获了首都师的副师长等高级军官,并且将停战分界线向三八线以南推进了一大步,逼使美方在停战协定上签字。
1953年7月27日晚上,我们都集合到军部大礼堂,首长宣布停战协定于当晚24时生效。正在宣读时,美军的飞机还在上空盘旋,当然没有捞到什么,无功而返。24时,停战协议生效,灯火管制解除,立即漫山遍野灯火通明,有的欢呼、有的歌唱,欢庆胜利。
停战后,因阵地转移,我率领一部电台,跟随当时的陈仁洪副军长(后来任济南军区政委)打前站。有一天晚上天气非常恶劣,电台发射功率小,干扰大,一时联系不上所需电台,首长心里很着急。其实,我心里也非常着急,但是,我只能耐心、细致地排除干扰,经过二十多分钟的努力,终于联络上电台,收发了电报,做到上下前后通信畅通,圆满地完成任务。
停战后,我们帮助朝鲜人民种粮,帮他们重建家园。
在战争中,同志之间都是诚恳相待、真心相帮,非常团结,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打赢这场战争。经过战争的磨炼,在我思想上形成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相信我们的党,相信我们的军队。
在入朝参战期间,我获得24军后勤部的通令嘉奖。
1955年我军奉命回国,我们途经鸭绿江大桥时,情不自禁地高唱《歌唱祖国》:“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进人丹东市时,锣鼓震天,受到丹东市人民热烈的夹道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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