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本书游天下:都江堰·永不褪色的江水》:
到达开封城的那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有几朵乌云在头顶盘旋。我以为,这样的天,最适合与开封亲昵,特别是打探那些本真的古建筑,有光阴的味道。
于古都而言,光阴便是最华丽的霓裳。
我迫不及待跑到了铁塔公园,历史曾在这儿有过浓重的一笔。初春的铁塔公园,绿树成行,流水潺潺,垂柳轻拂,婉约成一名妩媚少女。仅仅是少女么?不,铁塔公园更像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铮铮傲骨,从容不迫地抵挡着岁月的侵蚀。穿过几条幽深的小径,便看到了它——铁塔,北宋的铁塔。铁塔其实不是铁铸的,而是用砖头堆砌而成,外面是琉璃色,很有佛家追求的简单与淳朴。铁塔饱经沧桑,也多次遭遇摧残,却仍然屹立不倒,我猜测叫它铁塔,大概有这样的缘故。我的家乡,也有一座建于北宋的古佛塔,叫白塔,早已封存,禁止人攀登。可开封的铁塔却不,任你攀爬,任你去那些以小窥大的洞口观看开封的景致与铁塔公园的湖光山色。塔阶很窄,也很陡,一层层上去,要费些气力,那些洞口的魅力实在不小,不断吸引我往上爬。别有洞天,是真的。从塔顶往下看,园内殿阁嵯峨,飞檐翘角,亭台水榭,垂柳婀娜,曲桥蜿蜒,虽在一片灰色的天空下,也分外清丽妖娆。
这是掩埋不掉的历史,也是无法回避的现实。相比之下,那些被层层掩藏的台阶已无法为我引路,那么我又该以怎样的方式从历史的汴梁,走向开封的现代呢?无疑,是那些零散的人物脉络。
开封,很容易便让我想起一个人——包拯。已记不清,少年时代到底看过多少讲述这位铁面青天的影视剧,于纷飞的思绪中,随便一采撷,便能想起不少,比如:《包公》、《包青天》、《碧血青天杨家将》、《碧血青天珍珠旗》、《包公生死劫》、《包公出巡》、《少年包青天》、《新包青天》等。耳边也还隐约回荡着京剧《铡美案》中的唱词——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裘盛戎唱的,正气凛然,荡气回肠。在开封,可以绕开那些亭台水榭,但绝不能回避了这个包青天,开封的底色里,有着他的黑。
好像开封人也明白这点,建一座包公祠不够,还要修一汪湖来陪衬他的清明。常年被碧波绿水滋润的包公祠,沧桑中透着那么一点苍翠,很年迈,又像还年轻。包公祠内有包拯的塑像,有升堂的府衙,有斩犯人的铡刀,也有亭台碑文、包公家训,以及那些假山瀑布,小桥流水。在我看来,这些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一股浩然正气。包拯受百姓爱戴敬仰,莫过于此。在包拯身上有中国民众几千年来的殷切期盼与精神寄托,世事清明,那可是他们的心呀!对包拯大家都再熟悉不过,我的叙述显得有些多余了,便不在说什么,只在他的塑像前,深深鞠上一一躬。
当然,在开封值得一说的人物还很多,只一个天波杨府里的男将女帅,便个个都不可不提。更让我惊讶的是,在黄鹤楼写下思乡千古名篇的崔颢也是开封人。此刻,便不再详述了,因为,还有一条街,在等我。
这条街,有个好听的名字,也略带着点霸气。人们叫它——宋都御街。
在北宋的御街,真是抢足了风头,据史料记载:北起皇宫宣德门,经州桥和朱雀门,直达外城南熏门,长达十余里,宽二百步,真是气派。如今的宋都御街是在北宋御街的原址上仿建的,是一条商业街,远远没了北宋时的风光,南起新街口,北至五朝门,全长仅四百多米。纵然这样,我也愿意在长得与北宋相似的街巷,久久徘徊,就算是仿造,似乎也要比那些钢筋水泥的冰冷建筑温暖得多。看着那些满是古意的牌匾、楹联、灯笼、幌子,便像是坠人了北宋的梦里。我想起了一个叫柳永的风流才子,他才情很高,填的词,总是人人争相传唱。其中描绘城市街巷的词,更是气势恢宏,比如描绘钱塘的《望海潮》,自然还有描绘开封的《迎新春》——管变青律,帝里和新布。晴景回轻煦。庆佳节、当三五。列华灯、千门万户。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度。十里然绛树。鳌山耸、喧天箫鼓。
渐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
更阑烛影花荫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柳永笔下的开封,不正是张择端纸上的汴梁么?开封,从《清明上河图》开始,也要从《清明上河图》结束。我是趁着夜色来到清明上河园的,灯光明亮,与白天的灰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明上河园,是以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为蓝本仿古修建的。夜晚的清明上河园很热闹,游人如织,看着那些在灯火中的湖水、桥梁、古船、酒楼、茶肆、当铺,北宋远去的京华一梦,仿佛又做真切了。我在清明上河园待到夜很深才离开,这样的梦,似乎谁都愿意长久地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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