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上海很会冷静,人们不会轻易被卷进什么潮流之中,人们不会选择共同的精神用品,一些旋律优美的音乐自如出入弄堂,上海的摇滚歌迷很市民化,出租车司机放的卡带也是欧美歌曲。
上海有流行,无潮流,上海人见过万国旗,故没有能镇得住他们的东西,他们视万人空巷为可笑。上海人的时尚来自个人情调,讲究布料、细节、剪裁和搭配。
上海人对穿讲究,但不奢侈,上海人对穿衣的标准是质地,花超值的钱,给人以质量感,这种质量来自殖民时期留下来的优越性,被殖民过的地方都有这病,渗透在空气中。王安忆说:上海弄堂口晒太阳的糟老头子都会告诉你西装底下的那个扣子不能扣。
上海的弄堂有一股肌肤之亲,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仅照了一年,上海的古树长出新枝,上海弄堂冒出个“新天地”,“新殖民者”本杰明·伍德建筑设计事务所花费一千个小时研究,作后现代翻新,各种时髦元素都被镶嵌进狭长的弄堂,怀1日流行了,石库门出现精神广场。
“新天地”信心十足地文化突围,将一个底层的生存空间,改造成一个文化展示的怀旧小区,改写了上海这个城市的最民间。“新天地”是创造了灵魂的地方,中共一大旧址给了“新天地”一绝妙:这个党诞生于奢华。从心灵进入上海很难,上海人的味道来自咖啡,所有商业都市背后是一个个互相隐蔽的财富空间。上海人的能力在于主宰自己生活,上海人是能够从咖啡中真正感觉到味道的,有咖啡打点,城市灵魂便招了回来,用钱搭出来的情调,也会有归宿感。一个大国,背着五千年文明之类的包袱,无论如何动弹不得。上海的健朗在于她没有厚重的历史,建制七百年,开埠一百六十年,无所谓历史包袱,这个城市颇有灵犀。北京生活动荡,难揭美感,上海则不同。上海的细节比较唯美,北京的生态院落化。北京深宅大院是强势的标志,大院格局,闭塞气象,交通也必须为它避让。作家洪烛这么说北京大院:“这些大院就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城市,有自己的办公区、生活区、食堂、服务社、礼堂、俱乐部、游泳池、医院、车队、幼儿园、小学,甚至中学。”两三万个封闭的大宅门,让北京这座城市成为一个大院,城市血液因此流通不畅,才有交通大拥堵。
上海海纳百川,有她埋藏在血液里的自豪感,深知要经营这座城市,仅靠自己不够,需要外地人。北京则排斥外地人,外地人眼里,北京像一座残颓的古堡,庄严却疲惫,是行将干涸的花园里杂草繁花中的水池,去京城创业,称北漂。北京远望则悦耳,近狎则丧胆。
资产阶级在上海的成功,是那极过硬的写实功力,那潇潇洒洒的新古典功底,完成城市印象派布局,上海这位颤栗中的幸运儿,在复杂多变的时代筛选面前一次又一次脱颖而出并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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