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既然以非表面化的方式进行着,那速度便可想而知了。女人开始肆无忌惮地在桌几上抓吃抓喝,转眼间与瞎熊也拉呱熟了。
这天夜里,三个人在西宁下了火车。
在东关的一家破破烂烂的小旅店里,登记了一间双人包房。给女人买了一身衣服,洗了澡。在一只布满蝇屎的灰乎乎的灯泡照射下,瞎熊第一次看到了一具赤条条的展开在大床上的女人胴体。这是一个十分消瘦的皮包骨头的女人。然而,她的目光是火辣辣的,她的脸盘是红彤彤的,她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下体不安地扭动着……三个人睡在一起。瞎熊在排骨的催促下,第一次尝到女人的滋味。排骨也毫不遮掩地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给瞎熊上了丑陋却不乏生动的一课。
瞎熊伏在那女人身上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浑身直冒虚汗。身下面的女人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一面说些挑逗他的话,一面嗤嗤地笑着,像是牲口集市上任人试骑的牲口。
愈是这样,瞎熊愈是觉得慌乱,没持续多大一会工夫,便稀里糊涂地在一股火蹿火燎地感觉中萎退了下来。完事了,他顾不了许多,慌忙跑进了厕所,对着浴缸呕吐。
他听见,排骨在外面笑骂起来,与那女人嘲讽他。他虽听不大清楚,但知道排骨与那女人又晃荡起来。
他也想骂人,却不明白要骂什么,但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人比之动物,无耻之尤。
第二日,他们背起铺盖卷和在西宁购买的淘金工具,搭上了北去的长途车,向祁连山的腹地——盘羊岭金场出发了。
在浩瀚的金场里,一座被废弃的巨大的沙包下面,搭起了一顶崭新的帐篷。从此,这里一到夜晚就人声不断,特别是排骨那“三克!三克!”的叫声更是响亮。
因为金场上出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女人,一个卖身的女人……于是,新帐篷像一面招摇的旗帜,弄得沙娃们魂不守舍。
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顶新帐篷,一顶笼罩着特殊气味与温暖的窝儿。然而,谁都知道,这帐篷会像人一样,在这里日晒雨淋,一天天地变旧,撕破,在深秋的寒风里招摇着破烂的布絮……“贼娃日荒(耽搁)了这大半天,把老子都饿得吃开木头片子了!这等那等不见你人,贼……”排骨抢过大饼一面咬嚼一面说。
“买吃的人多,这抢那抢,抢不到手。”少年人撇着甘谷特有的地方口音,向排骨和瞎熊解释说。他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瘦高,相貌平俗,一看便知是经得起摔打的那种苦过来的孩子。
他来到盘羊岭金场,不是为了淘金,而是为了寻找一个女人,他姐。一个月的努力终于有了眉目,沙娃们都说,排骨和瞎熊知道。
他寻着排骨和瞎熊。排骨和瞎熊不知为何,故意拖延,迟迟不告知他姐姐的去向。
但排骨说,我知道是知道,不过你得给我干三天活,到三天之后告你。
太阳缓慢地西移着,三天也就快满了。为了得到姐姐的下落,他已经拼死拼活地为排骨和瞎熊白白地干了三天活。
夜里,星星在河滩那绵延百里的篝火上面闪烁着。
人们唱着十分低俗下流的歌儿。声音之雄壮之深沉,非正常的人世界所能比拟,粗野中反倒能给人感觉到生命那不竭的活力与美。
……
展开
——张宇光
★经典之作只有天才作家才能写成,而天才作家是不世出的。我们绝不敢说,没有曹雪芹,《红楼梦》照样会出现。如今,我们终于盼到了一部经典之作。这经典之作,就是老村的《骚土》。
——吴洪森
★老村的心瞬中一定有着一种大美,这种不言的大美弥漫在天地之间,他看见了,而且试图告诉我们这种大美。最终,这种大美也是能执着地追求的目标。
——邱华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