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传统·经典与解释:大学与博雅教育》:
这段话再现了一种观念,它关涉权威传统及其何以使人类生活有尊严,我不记得还有比之更生动的描述了。当然,布鲁姆所指的是所有传统中最保守的犹太传统像它“在起初”(inthebeginning,[译按]《创世记》1:1)时那样开始(beginning)发挥作用。我相信,布鲁姆的祖父母和我的祖父母一样,在美国政治传统中为犹太传统找到了家园,对他们而言,美国政治传统的代表是华盛顿、杰斐逊和林肯。我确信,他们的感觉就像塞克萨斯(Moses Seixas)遇到了华盛顿访问纽波特(Newport)-样。塞克萨斯把华盛顿尊为另一个由上帝引导(led)的约书亚(Joshua),因为华盛顿带领(lead)美国人进入了这个政治和宗教自由的新耶路撒冷(Zion)的应许之地(Prom-ised Land)。对于美国人而言,甚至对那些在今日已经是大学教育牺牲品的人而言,在独立革命时期的犹太人,已经意识到这个国家同样是被拣选的国家(chosennation)。从一开始,就政治和宗教自由的原则而言,美国就作为新以色列和照亮(lighten)万国的明灯(light),成为公共话语的一个话题。而且正因如此,美国能成为万国的耶路撒冷,它可以成为犹太人自身的耶路撒冷。华盛顿写给图罗犹太教堂(Touro Synagogue)的信告诉我们,两千多年以来,犹太人第一次被视作一个国家的公民。它表明,在人类历史上,犹太人第一次在非犹太政体中被当作平等的一员。这一认识是具有权威性的,因为表达这一认识的人是国家的总统和领袖,是国父,他在道德权威上超过其他任何人。华盛顿对犹太人的问候,认为他们不仅拥有技术性的法律平等,还能在唯一的上帝之下作为人类一员被平等地纳人道德与神意秩序中,而这个秩序正是所有国家福祉的源泉。我要补充的恰恰是,林肯最伟大的那些演讲的特点,正是实现了对《圣经》和《独立宣言》中彼此不相上下的两种道德与神意秩序的美国式世俗结合。在林肯的第二次就职演说中,我们看到一个权威传统围绕着《圣经》(包括《旧约》和《新约》)和独立革命的教诲。我相信,布鲁姆的祖父母理解这一点,他们的方式谦逊而深远。那么,既然他已经继承了腐蚀一切传统的德国虚无主义,为何在开眼看世界时还只把目光投向德国虚无主义呢?
布鲁姆由衷地赞颂他祖父母,这个诗意、怀旧的颂词是这样收尾的:我这一代人,我那些表亲们都接受过美国式教育,拥有硕士或博士学位,但我并不认为他们拥有可与祖父母相媲美的学识。每当他们讨论天堂和人间、男女关系、亲子关系和人类境况时,我听到的不过是些陈词滥调、浅薄的废话和讽刺挖苦。我不想说“人只有依靠神话才能活得充实”这样的俗套话。我只想说,以《圣经》(the Book)为基础的生活更接近真理,它为深入探索和接近事物真正的自然本性提供质料。如果我们天生的视野里没有那些伟大的启示、史诗和哲学,我们就无法看到外部世界,最后内心也会空空如也。《圣经》不是充实精神的唯一手段,但如果没有这类严肃的著作供潜在的信仰者以同样严肃的态度阅读,精神就依然不充实。(页15)
布鲁姆说,他这一代(他的表亲)没有和他们祖父母“相媲美的学识”。但是,布鲁姆为什么没有说存在能够与《摩西五经》(Torah)和塔木德(Talmud)“相媲美的”学识呢?布鲁姆并没有努力像祖父母理解他们自己那样地理解他们,即便他意识到他们的生活方式里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中所没有的一些珍贵和美妙,他还是心照不宣地拒绝了他们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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