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古中国游记(套装共3册)》:
游记三题 薛城 白云深处有云梯好多年了,好多年前听晓征和再廷说起过梯子崖,那年他俩和当时《山西文学》的主编段崇轩老师一起去登梯子崖。回来后告诉我那是一段比“天下第一险”的华山还要险的登山路,我不信,他俩说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你去了就知道。看他俩的神情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他们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真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于是,我就很后悔当时因为有事,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登那直上云霄的天梯,没有亲临实地去感受他们所说的险峻,内心深处就埋下了一颗种子,期待着有一天登上梯子崖。
当遗憾变成了一种向往,欲念的火便时时在内心燃烧。梯子崖就成了我多年来一直想去却一直没有去的地方,整整十五年了。
其实,梯子崖离我生活的城市不远,去韩城看司马迁祠,去合阳游处女泉,而我又常去西安,去这些地方都要过黄河,过黄河就要经过禹门口,到了禹门口大桥,梯子崖就近在咫尺。可是,每一次我和梯子崖都擦肩而过。过去,若是来了朋友、有了远道而来的客人,我都会引他们去禹门口,看黄河,看大桥,坐船游石门。石门是黄河最狭窄的地方,若把黄河比做一条美人鱼,那么,石门便是美女束腰的地方。当年柯受良在壶口飞渡黄河,成了黄河“第一飞人”,他就没有选择从石门飞渡,因为石门太窄了,他要引起世人关注,石门肯定不是最佳首选。而梯子崖就在石门的附近,它耸立在黄河岸边,山峰壁立,直上直下,如刀劈斧砍,它的下面就是龙虎路,是河津市下化乡通往外界的一条生命路。以前没有龙虎路的时候,下化乡的群众若要出山,便困难重重。现在有了龙虎路,下化人进城、城里人去下化都方便多了。下化现在有一所中学,据说这些年管理不错,许多城里的家长都把孩子送到那里就读,虽然学校离城市很远,但因为路好了,交通便利了,说是很远,其实还是可以经常去的。
今年,我有幸登上梯子崖了。
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明媚,六月的黄河水涨船高,我们沿龙虎路到达梯子崖的人口,梯子崖就紧靠着龙虎路,有一条秘密小道可以通达。若不是有熟悉的人引路,我们根本找不到那个人口。站在龙虎路上,往上是看不到顶的,梯子崖太高了。小道上,山树密集,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踪迹,我那天穿的裤子有些紧,登山的时候两条腿老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自己行动不利索,相随人的脸上却是兴奋的笑,而我的情绪越往上走却越有些紧张。去过华山的人都知道华山有一段“长空栈道”,那是半山腰上修筑的一条栈道,万丈悬崖之间,贴身走在半空,没有胆量是不行的。当年我和冠峰去华山,他要走那条栈道,而我紧张地不敢往前走。看着他一步步走着,再看看他脚下的无底深渊,我的心都揪在了嗓子眼,对生命的担忧,对危险的恐惧,让我在那一刻体会到了生命的珍贵。梯子崖不是半山腰上的栈道,它是一条从山顶通往山下的人行道和骡马道。据说,当年下化的乡民们要出山,都是从这条路上走过的。刚开始的时候,这条山路是没有阶梯的,走的久了,便成了一条路。后来,有人开始修路,顺着山势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修起了山道,七扭八拐,这条路俨然成了下化乡民们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路很险,宽的地方可以并行三人,窄的地方仅够一人通过。路是用石块和石板铺就的,不下雨的时候还好,一下雨,石面光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顺着山路走,黄河就在身侧,稍有闪失就可能葬身大河。这条路,不仅走过出山看外面世界的人们,也走过新郎和新娘,更多的时候,这条路上走着的是为生存而出山进山的骡马客和背炭的人。我不知道当年那些牵着骡马的人是怎么从这条路上走过的,也无法想象得出那些背着炭从山上一步步走下来的乡亲们是怎样走这条路的,而我,一步步往上走的时候,心里的那份恐惧却越来越重,我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掉进了黄河。
黄河,这条古老的大河,它从梯子崖下,时而咆哮,时而静静地流过,我站在梯子崖的半山腰,看着它的时候它是静静地往东南方向流着的,因为山太高,我的视觉是有错误的,这个季节的黄河虽然水势并不凶猛,但足以摧枯拉朽,看着身侧的黄河,我可以想象得出,走在梯子崖的山路上,走在这条生命之路上,有多少人曾经因为失足滚落山底,掉进黄河而葬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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