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面与谜底(评论集 2015年卷)》:
说到底,“谁怕张爱玲”这句权做收尾的话,问得终究还有些底气不足。大陆被王先生看好的作家有这么几位,叶兆言、苏童、须兰、王安忆。前三位虚拟民国氛围,复制鸳蝴幻象,在把题材“由新翻旧”上,各擅胜场。但王先生云读多了他们的东西,就像看仿制古董,总觉得形极似而神尚未似。大概是前者更善工笔细摩而缺思想的表述。相较之下王安忆确实更有气力当此重任。然而王安忆早发言与张“划清界限”,显然不希望论者再拿她和祖师奶比。相对其他作家提起张爱玲时又爱又恨的态度,须兰倒显得坦荡,为能够揣摩到她喜爱的作家的心意而高兴。前三位中我更喜爱须兰,也有着一点喜爱女作家的私心,她的文字带领你,进入自己的回忆中,如私人化般的呢哝耳语,你听到一个只属于女性的声音,甚至是只有她们才能心领神会的那略带神经质的偏执。
大抵这时代的文明越走越远了。都市人为了时髦也怀旧,写各种怀旧文章,可大部分却是轻描淡写的,如同下午茶时间到了轻抿一杯咖啡,重要的是秀出作态而不为裹腹。读到一些老故事,也都是带着看出土文物般的玩赏之心,哪有切肤之痛。谁真会煞有介事地翻一出昨日凄凉之曲,看满纸荒唐言尽是心酸之泪。须兰倒是有心人梦寻得当年的残帕断简,可惜留兰花香也早已随风散去无踪,饶是动人却仅空留一声嗟叹。
真的怀旧应是感同身受,只因旧的东西在崩坏,新的在滋长中。怀旧的本质只是为了避免被弃。人类在一切时代中生活过的记忆,要比对将来的瞭望更明晰、亲切。于是那些荒唐的,古代的世界,反倒从阴暗的背景里凸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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