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是杭州》:
“爸爸,今年你到我家来过年好吗?”电话那头,俞一峰向老王发出邀请。
“嗯,嗯,嗯……”老王的声音开始颤抖,眼角流出泪水。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老王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那好,年前你一定要过来,咱们约好时间,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好!好!”挂掉电话,王老先生抹一把眼泪,像个孩子一样,破涕为笑。
王万林说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人都是有良心的,他们都惦记着我呢。”他洋溢在甜蜜中,“我虽然是个孤老头子,可是有几百人叫我‘爸爸’呢。” 老王家两室一厅,几乎没有什么装修,客厅朝北,光线略暗,除了一张餐桌和鞋架外,最显眼的要数墙壁上贴着的一个“爱”字;一间客房,没有任何家具,因为并排放着两张大床,有家具也放不下。现在,这屋里还住着五个被他暂时收留的流浪少年,他们走了,还会有新人来。老王的收入,都花在了这些人身上,哪里有钱添置家具? 寒碜是一目了然的,但老王自己觉得很富足,也很满足:“别人钱多,我不眼红。钱这种东西嘛,多就多用,少就少用,生活是花不了多少钱的。有这么多人认我当爸,是我最大的财富。我钱不多,但我帮的人多。如果我钱更多,我会尽量再多帮几个人,这倒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说着,他等不得地要出门。去哪里?火车站,要不就是汽车站。他平时没什么特别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出门转转,到火车站、汽车站这些地方“溜达”。他说:“习惯了,改不掉了。”因为,“小拉兹”们一般都在那些地方流窜。
王万林虽然上了岁数,记性却出奇地好,脑子半点都不糊涂。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收留救助流浪儿,是1979年初的一天。
那天,王万林正好下班回家,在公交车站附近,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穿得有些破烂,一脸茫然无着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在等车,像个流浪者。王万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朝他走过去。想了想,又停下来,想回头,一走了之。可是,仔细地看着这个茫然四顾的少年,心里总不是个滋味,迈不开“一走了之”的脚步。最后,他还是被善良推动着,朝孩子走过去。
这个男孩叫冯玉印,江西人,被家乡的包工头骗到长兴一家煤矿做小工,小小年纪,受尽了折磨,挖煤,拉车,搬煤,起早摸黑,没命地为煤老板干活。
矿井里,随时都有塌方、瓦斯爆炸的危险。小男孩一边干活,一边听着大人们私下的议论,吓得发抖。他小小年纪,哪里吃得起这种苦头?而且,天天面对那样乌黑隆咚的矿井,他害怕极了。趁着大人们晚上熟睡的时候,他不顾一切,摸黑起身,冒险逃出煤矿,一路乞讨,流落到杭州街头。
王万林听完小男孩的哭诉,心头涌上一阵酸楚,二话没说,领着他回了家。
当时王万林的母亲尚健在,领孩子回家时,他担心母亲怪他“多管闲事”。可是母亲听了小家伙的经历后直掉泪,帮他洗澡,洗衣服,给他烧白米饭吃。
几天后,王万林帮小玉印买好回家的火车票,送他上了火车。
老王说:“这是我第一次‘管闲事’。”母亲用行动对他的善良举动给予赞许,还叮嘱他:“以后碰上这种事体,只要能帮,就尽量帮帮人家。行善积德是好事,做好事会有好报的。” 从此以后,王万林开始留心起路上的流浪儿,看到衣衫褴褛、眼神迷茫的孩子,他都会主动迎上去询问,了解情况。如果确实是流浪儿,他总是想方设法帮他们,每一次都得到母亲的赞赏和支持。渐渐地,这成了他的“爱好”,他开始有意识地去火车站、汽车站这些地方“溜达”,寻找流浪儿。
王万林有点自豪地说,自己有一个“特异功能”,很容易将流浪儿从人群中辨认出来:“那些孩子衣服一般都挺脏,而且神情看上去很慌张,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答案令人吃惊。
“这跟我年轻时的不幸经历有关。”老王回忆道,“当年我在省歌舞团工作时,有个邻居丢了块手表,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我因此被送去劳动教养了两年。后来手表虽然找到了,但我失去的那两年自由却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且因为我有劳教过的污点,被人看不起,个人问题也老是解决不了。我活得很痛苦,不希望别人像我一样,经历这种不幸。” 因为经常救助流浪儿,王万林开始“好名在外”,他的个人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他迎来了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老婆受不了他经常带流浪儿回家,十几次几十次劝阻都不行,一气之下跟他“别了”。老婆不理解他的做法,那时他们家很小,几十平米大,却常常有几个“孩子”跟他们同吃同住。最多的时候,曾住过11个孩子,沙发上,地板上,角角落落,都睡着孩子,满满当当,行动都不便。至于吃的,老王就去蔬菜批发市场,尽挑便宜的买回来,烧大锅菜保证他们吃饱。管吃管住,有时还管回家的车票,家里有点钱都被他折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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