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同治朝以后亲王军机大臣之延续
咸丰十一年(1861)十一月一日,太后垂帘与亲王军机大臣辅政体制虽已正式确立,但正如前文所言,在权力高度集中、君主专制制度已发展至顶峰的清代,最高权力是无法平均分配的,更是不允许进行平均分配的。
恭亲王奕诉与两宫太后联合发动辛酉政变,确立太后垂帘与亲王军机大臣辅政体制,是希冀以垂帘之名,“而实权归己”①,但这仅仅是他与当时恭党成员的一厢情愿。在内忧与外患仍威胁清廷统治,还须借用奕诉维系内外,力扶危局之际,慈禧太后尚能允许他做如是幻想。但当南京克复,内忧警报业已解除之时,慈禧太后便利用编修蔡寿祺弹劾奕诉:“揽权纳贿,徇私骄盈,目无君上”之奏疏,折辱奕欣,并趁机削去其议政王名号。至此,太后垂帘与亲王军机大臣辅政体制中,太后与亲王准平等的合作已宣告结束,清廷最高权力的天平已向慈禧太后倾斜。“然同时太后亦由以知恭王在中枢之潜势力非可轻易撼动,而尤以对外国之关系为然。况当时捻势方炽,西北、西南、回、苗起事后,犹在滋长,满清政府地位犹未巩固,故亦不得不适可而止。”②同治十二年(1873),慈禧太后与同治帝竟因奕诉谏修圆明园一案合演双簧,几日之内将奕诉父子降革之后又官复原职,表面看来对奕诉并无损耗,但其生平之豪气,迨为慈禧母子折磨尽矣。十三年(1874),亲政尚不及两年的同治帝骤然病逝。此后,两宫太后即以一己之力再次垂帘。尽管奕诉仍作为亲王军机大臣辅佐幼帝,但亲王与太后间早已不再是当日之准平等的合作关系了。光绪七年(1881),伴随“颇倚任恭邸”③的“正位中宫”慈安太后的病逝,慈禧太后独揽大权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此消失,而奕诉的地位则进一步被削弱。显然,慈禧太后将奕诉赶出最高统治层的时机已逐渐成熟。此时,她之所以“一时尚不能使出军机者,则以恭王谙练老成,长于外交,不能不资其臂助,故含忍以用之,至一千八百八十四年,慈禧自觉可以独断,无需扶助”①,便借口奕诉位居领袖之枢垣于中法战争中“萎靡因循”,罢其一切职务,令居家养疾,由醇亲王奕譞取而代之,原班军机处人马一并改组,是为甲申易枢。至此,在太后垂帘与亲王军机大臣辅政体制中,尚存于两个权力主体间的一丝丝的合作关系已荡然无存,由皇权中析分出的一系列权力已尽由慈禧太后收回。直到光绪二十年(1894)清廷于甲午战争惨败之后,恭亲王奕诉方再度被起用,但此时的奕诉因屡遭严谴,加之老迈体弱,已无斗志,作为不多。此后直至二十四年(1898)奕诉去世为止,他已于咸丰、同治、光绪三朝间,三度担任首席军机大臣,在值时间共计二十九年(见表4—1)。
光绪十年(1884),继恭亲王奕诉罢值军机处后,取而代之的首席军机大臣名为礼亲王世铎,实为醇亲王奕譞。对此,光绪十年(1884)三月十四日谕旨中有:“军机处遇有紧要事件,着会同醇亲王奕譞商办,俟皇帝亲政后,再降懿旨。”②《清史稿》中亦有:“醇亲王以尊亲参机要,不常人直,疏牍日送邸阅,谓之‘过府’。谕旨陈奏,皆毓汶为传达。同列或不得预闻,故其权特重”③的记载。此皆因“当时亲贵,醇亲王奕譞为仅次于恭王之有力分子,才力不及乃兄,而对内外大政亦颇有主张,为人则较驯谨柔谙,其妻又为慈禧太后之妹,故与太后关系较密。同治以后,大局重定,中枢集权力以肆应外患,于是醇王渐起而与恭王立异。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