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文化书系·韶文化研究丛书:云门宗源流述略》:
这一段故事,近代以来怀疑的人不少。疑者的主要根据,是《神会语录》中没有记载这件事,而神会为了宣扬惠能的六祖地位是不遗余力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提呢?他们还指出,从弘忍所在的冯墓山(又作冯茂山)到大江边有一定的路程,步行很难一夜往返;而故事说弘忍从九江驿亲自摇橹送惠能过江,更是连地理都混淆了,因为九江驿本来就在江南。陈寅恪先生曾著《禅宗六祖传法偈之分析》一文,从菩提树的比喻出发,指出这两首偈子存在“譬喻不适当”和“意义未完备”的问题。其所以如此者,则在于此两首偈子“盖袭用前人之旧文,集合为一偈,而作者艺术未精,空疏不学,遂令传心之语,成为半通之文”。这实际上是暗示这两首偈子并不是神秀和惠能所作,而是出于后人之手。
《坛经》在发展的过程中,经过了后人的不断增修。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经过了后来者的润色,亦在情理之中。但是润色归润色,惠能和神秀所作的偈子,我们并不能贸然以为就是伪造的。神会没有提到,也许是神会当时还没有看到过《坛经》,所以并不知道此事。在那个时代,一方面因为佛教历史上本来就有用偈子来表达佛法的传统,另一方面因为中国的诗歌艺术正在趋于成熟,用偈子来表达禅境和心得的做法已经变得普遍了。神秀是知识渊博、修为高深的上座师,他取用佛经中常有的菩提树和明镜台作譬,是极为正常的事。惠能虽然不识字或者识字不多,但是他根基聪慧,又有神秀的示范在前,他参考神秀的偈子写出自己的偈子,也是有可能的。此外,据张说的《唐玉泉寺大通禅师碑铭》记载,弘忍曾称赞神秀说:“东山之法,尽在秀矣!”且“命之洗足,引之并座”,这差不多是要将衣钵传与他的意思了。可结果却是神秀“涕辞而去,退藏于密”。神秀青年出家,五十岁才不远万里追随弘忍,服勤六年,以期得到正法。如果弘忍认可他的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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