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巴特1987年携此作参加博士论文答辩时已年近五十,此时他已著译等身,而参加论文答辩的是德里达、利奥塔、格拉内尔、乔治·斯坦纳这样级别的人物。对此,我们一方面感慨他的博士头衔的惊人含金量,另一方面也确证了此书是久经岁月沉思辩驳的成熟之作,是作者重大思想成果的一次结晶。
如何受益于海德格尔思想又不至于被其吞噬?拉巴特以此书作出了典范,并彰显了法国思想家在形而上学之外的广阔人文领域的敏锐触觉与批判天赋。
《海德格尔、艺术与政治》是拉巴特关于海德格尔纳粹问题研究的代表作。海德格尔加入纳粹的行为,对西方二战后一代知识分子而言是难以释怀的重大事件和焦点话题。拉巴特的批评建立在对海德格尔整体思想的深入理解之上,将思想的尊重与无情的剖析相结合,融入拉巴特在浪漫主义、艺术、模访论、哲学史和德国历史等领域的丰硕研究成果,揭示了海德格尔的“错误行径”与其思想的内在关联,以及海德格尔哲学与纳粹主义的复杂关系。是一部既富于批评激情、又不乏严谨思辨的简洁坚实之作。
有一天,在虽说不上痛苦也却着实不大愉快的情况下,阿多诺写道:“(海德格尔的)哲学,直至其最内在的构成,都是法西斯的。”阿多诺在为自己辩解,不能不夸张。但是众所周知的是,即使在愤怒之中,他也往往一语中的。但我们还是将此教条(而专断)的断言当作问题来看吧。这确实是一个真正的问题。我们或可这样来表述它:1933年的加入,轻描淡写的解释,不肯做出的否定,对犹太人种族灭绝的缄默不语(以及在德国和欧洲的责任上所保持的沉默),所有这些给海德格尔哲学--或是他的思想--带来了什么变化?难道仅仅是在一种从其他方面看仍然完好无损而从根本上看并未受到任何妥协玷污的思想之上,蒙上了一点点局部的、暂时的阴影?或者,是否可以认为,这样的思想已被所有这些永远地玷污了,以至于达到如此程度:可以基本称之为“法西斯的”?海德格尔对此避而不谈--或基本不谈,不卷入那些低级而激烈的(或本该如此的)论战,每每摆出那种忍辱负重的尊严,或是大谈思想的无尽升华,总之,他以这样的一些方式对自己的思想,也可以说是对他自己所称作的思想,承担着一种巨大的责任。他这不过是为阿多诺的指控提供了依据而已。而对“思想的任务”的标榜无法或难以掩饰对思想的玷污,他还使人们得以公开加以嘲笑或表示愤怒。但是,也正是海德格尔在当时最早提出了对思想负有一种“历史的”责任,这种责任是巨大的,又是与其在直接行动领域的无能为力同外延的。不正是他,于四十岁生日之际,在电视采访中回答维瑟的问题时,强调了“思想的任务”吗?(他提到那场恰是题为《哲学的终结和思想的任务》的报告会(1964)。)不也正是他不无夸张地作出下面的结论吗?他说:“一个未来的思想家,也许将面临着我现在努力制定的这种思想所提出的任务,这时他应该顺应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偶然一日写下的一句话:‘我对某个尚不在那儿的人物恭而敬之,我遥向其千年之外的思想顶礼膜拜。’”当人们用这样的一种尺度去衡量事物的时候,人们就会知道思想的遗赠或遗产的关键问题何在。至少人们会知道,指望用沉默或是用“有伟大之思者,必有伟大之迷误”一类云山雾罩的隐喻来解决问题,是何其危险。
……
告读者
1. 哲学
2. 海德格尔
3. 一九三三年
附言 一
4. 错误
5. 停顿
附言 二
6. 德国之歌
7. 国家唯美主义
8. 模仿论
9. 神话
附言 三
10. 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