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的第一个主人打定了残酷的计划,要将他的那些妇人交给我看管,并且百般威胁利诱,强迫我从此以后永成残缺不全的人。那时,我对最艰苦的差役发生了厌倦,打算牺牲我的情欲,借以换取安逸和富裕的生活。我真倒楣!在我分神的脑海中,我只看见补偿,没有看见损失。因为我当初希望,由于无力满足爱情,正好借此挣脱情网。唉!人家在我身上灭绝了情欲之果,而没有消除情欲之因。于是,远远不曾使我减轻情欲的负荷,周围的一切,反而不断地刺激我的情欲。一进后房,一切都引起我对于我所丧失的事物的悔恨:我觉得无时无刻不在兴奋中,千娇百媚,好像为了使我懊丧,才故意出现在我眼前。我的不幸真是到了极点,因为在我眼前,永远有一个幸福的男子存在。在那心烦意乱的时期,我每次将妇人领到主人床上,每次替妇人脱掉衣裳,回来的时候,心中必定燃烧着无可奈何的狂怒,灵魂充满可怕的绝望。
我悲惨的青春就是这样度过的。除我自己以外,我没有一个心腹,我满怀苦闷和忧郁,不得不忍气吞声,以前我企图用那么温柔的眼光观看女人,那时只好用严厉的眼光去看她们。如果被她们看穿,我就完了。她们利用我的弱点,什么便宜不想占?
记得有一天,我伺候一个妇人洗澡。我情不自禁到失却了全部理智,竟敢用手接触某一可怕的地方。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认为我生命的末日到临了。幸亏我还算运气,避免了酷刑和惨死。可是那个美人,手中掌握了我的弱点作为把柄,使我付出很高的代价,来换取她的缄默:对于她,我的权威完全丧失;从此她强迫我冒了千百次生命危险,去做委曲求全的事。
最后,青春的火焰熄灭了:我老了,在这方面进入平静的境界;我用漠不关心的眼光看那些女人;过去她们鄙视我、折磨我、使我痛苦,现在我以同样待遇好生回敬她们。我永远记得,我是为了指挥她们而生在世上的,遇到对她们发号施令的机会,我仿佛觉得自己重新成了男子汉。自从我用冷静的头脑观察她们,并且通过我的理智发现她们的全部弱点以后,她们就成了我憎恨的对象。虽然我替别人看守她们,但是她们唯唯听命,对于我不但是一种乐趣,而且是暗暗的欢喜。我剥夺她们的一切,仿佛她们为我而受罪,因而我总能得到间接的满足。我在后房内院好比在我的小小帝国中一样,于是我的野心--我身上所剩的惟一热情,也稍稍满足。我看见周围的一切都依靠我来进行,无时无刻不需要我,心中很高兴。我甘心情愿,负担全体妇人对我的憎恨,这憎恨巩固了我在后房内院的职位。因此,她们并不是和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打交道,她们最天真无邪的乐趣,我总是先意承志地满足她们。我在她们面前,永远像一座不可动摇的栅栏:她们出主意、订计划,我突然间出来拦阻。我以“拒绝”武装自己;我满腹顾虑,好比刺猬遍身是刺;我三句不离口的无非天职、德行、廉耻、谦虚等字眼。我不断地对她们谈女性的软弱和主人的威权,使她们懊丧绝望。接着,我又自怨自艾,说我如此严厉,实在出于无奈,好像我要她们了解,我除了她们的利益,除了对她们十分关心之外,没有别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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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居斯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