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哥不是传说
文/泗水圣徒
“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在《鹿鼎记》中，最完美却也最遗憾的“革命者”当非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莫属。他轻松打败了清廷高手，救下了名士顾炎武、黄宗羲、吕留良，辅佐郑氏割据一方。在小说里，陈近南是天地会的领袖，武功高深莫测，经常往返于台湾与大陆之间，日理万机。他既要处理台湾郑氏的家务，又要组织天地会弟兄们开展秘密的反清活动；他既是明朝的忠臣，又是江湖上的好汉；除此之外，他还在百忙之中不辞辛劳地教导顽劣徒弟韦小宝，对他呵护有加，教导有方，因此也称得上是位父亲级的好师父。在“凡有华人处，皆喜看金庸”的年代，凭借着《鹿鼎记》的传播，陈近南广泛地被人们熟悉。
天地会的文献里有陈近南，而他的原型是郑成功的部下陈永华。在《鹿鼎记》中，陈近南向韦小宝交代自己的身份：“我姓陈，名近南。这‘陈近南’三字，是江湖上所用。你今日既拜我为师，须得知道为师的真名。我真名叫做陈永华。”陈永华，字复甫，福建同安人。他爹陈鼎是明朝进士，曾协助郑成功渡海进攻清廷军队。清军围攻同安的时候，陈鼎和知县叶翼云率众殊死抵抗，在城破之时自缢身亡。当时陈永华为博士弟子员，彻头彻尾的儒生，清军破城让他的生活发生逆转，也让他从此与清廷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逃至厦门投奔了郑成功。
年轻的陈永华在郑成功的提拔下颇有一番作为。郑成功知道他爹系大明忠臣，因此对他特别器重，陈永华也尽心竭力为郑氏服务。郑成功攻打台湾的时候，部下意见有分歧，搞得老郑也拿不定主意。就在这乱纷纷的时候，陈永华“舌战群儒”，力主攻打台湾，为郑氏政权打开一片新天地。
但是，定鼎台湾一年后，郑成功就病逝了。郑氏政权内部出现了权力之争。
有人想拥戴郑成功的弟弟郑袭。被郑成功重点培养的儿子郑经此刻尚在厦门。听到这个消息，郑经立刻想兴兵讨伐，但是陈永华却让他别冲动，先礼后兵，最终顺利平息了这场政争，郑经如愿得位。然而，他还没有真正坐稳江山，过了一年，郑成功的族兄郑泰又蠢蠢欲动，又是陈永华献“香饵计”将他处置了，稳固了郑经的地位。至此，既是老师又是重臣的陈永华更为郑经倚重，加上郑经的儿子郑克臧娶了陈的女儿为妻，两人的关系更加密切。
由于和郑经的三重特殊关系，陈永华得以在台湾政坛大展拳脚。魏源《圣武记》里记载，郑家以陈永华为谋士，在台湾“辟屯垦，修战械，制法律，定职官，兴学校，起池馆，以待故明宗室遗老之来归者”。在政治上，他改革完善了郑成功从厦门搬过来的行政架构，使台湾的地方行政制度和保甲制度环环相扣，社会日渐稳定；在经济上，他发展屯田解决军粮供应，奖励制糖，推行新制盐法，鼓励海上贸易，使台湾积累了雄厚的经济实力；在文化上，他推行儒家教育，设立科举考试，同时善待土著，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使台湾的文化获得大发展。
因此，陈永华被誉为郑经时期的“文臣第一”。
台湾历史学家连横曾把陈永华比作台湾的诸葛亮：“永华以王佐之才，当艰危之局，其行事若诸葛武侯，而不能辅佐英主以光复旧物，天也。然而开物成务，缔造海帮，至今犹受其赐，伟也。”《鹿鼎记》中的陈近南是郑成功的军师，这点与历史一致；说他英明神武，辅佐郑家两代王爷，确似诸葛武侯。
但要说他是会“凝血神抓”的武林高手，让恶人闻风丧胆的江湖大侠，那便是杜撰了。陈近南出身书香门第，一生为王事奔波，哪有空闲去练就一身好武艺呢？好在《鹿鼎记》里陈近南一出场便是位书生打扮，可见金庸还是将陈永华的历史形象保留了一丝。
《鹿鼎记》里，陈近南遭冯锡范、郑克塽的毒手，死在通吃岛。正史中记载，他与这二人早有积怨。他支持郑经长子郑克臧即位，冯锡范却支持郑克塽夺位，于是才有了小说里的数场恶斗。其实正如金庸点出的，陈近南之女嫁于克臧，冯锡范之女嫁于克塽，郑家兄弟争位自然会将两位岳丈卷入其中。
1674 年，郑经和耿精忠相约北伐，与当年郑成功北征南京、东征台湾时由陈永华辅佐郑经留守厦门如出一辙，陈永华再次辅佐世子郑克臧留守台湾。
然而时移世易，此时的冯锡范、刘国轩与陈近南同样功勋卓著，见陈独握重权，对陈永华羡慕嫉妒恨集于一身，密谋排挤陈永华。一天，冯锡范宴请陈永华，说道：“永华兄啊，我作为侍卫，自愧护驾西征没有尺寸之功，回来后仍然占着这个位子，很羞愧呀。所以我准备将所管辖的事情检点明白之后就马上辞职，闭门谢客，悠游泉林，以度残年。”陈永华听了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很是感慨，自己比冯锡范供职时间长，连他都要悠游林下了，自己更不应该霸着位子了。
于是，回来后他便向郑经提出辞职。
郑经意欲挽留，便向冯锡范征求意见。冯锡范说：“陈永华勤劳多年，形神俱疲，他向您请辞，应该是情真意切的，因此您应该俯从。但是他领导的将士，应该交托给刘国轩。”于是郑经就按冯的意见来办。刘国轩虽然心里急吼吼的，但还是强抑激动，效法古风，推辞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才“勉强”同意。就这样，陈永华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退休之后，他以为冯锡范也会紧跟着辞职，结果却发现冯仍稳稳地坐在他的侍卫位子上，这时他忽然明白，自己被冯锡范耍了，心情大是郁悒。
1681年正月，郑经与陈永华相继去世，冯锡范联络郑经诸弟，以郑克臧非郑氏骨肉为由，绞杀郑克臧。郑克臧的妻子——陈永华的女儿殉死。
台湾台南市的延平郡王祠有“夫死妇亦死，君亡明乃亡”之联，即指郑克臧夫妻。其后郑克塽即位，冯锡范弄权，清朝趁机收复台湾，冯锡范因投诚而得封伯爵，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并未如小说里那样给韦小宝设计，死在北京菜市口法场。
历史记载中的陈永华颇有儒者之风，为人方正，最后却被冯锡范、刘国轩欺之以方，郁郁而终。
至于陈永华和天地会的关系，也许将成为永远的谜。但可以肯定的是，天地会中定有一大批忠于他和郑克臧的郑氏余部。不管陈永华与天地会的建立有没有关系，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他都有崇高的地位，他们将他奉为天地会的开创者，自然在情理之中。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