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常常是由弱者来承担的。结果是小潘而不是奸污他的人被送进了劳改农场。
劳改农场里像小潘那样的年轻姑娘不是个别的,艰苦的劳动和失去自由的痛苦似乎仍然不能掩盖她们那个年龄的亮丽青春。在偶然和她们遭遇的时候,我也免不了怦然心动。有一回,我在一根十多米高的水泥电线杆上进行高空作业,一队女劳教正好从我脚下走过,我破天荒第一次居高临下地“检阅”了她们。在一溜形容枯槁的队列中,不时点缀着一个个亮丽的身影,宛如在一片衰败的交柯乱叶中亭亭玉立的花枝。
那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风起云涌,由于公安六条的限制,农场虽然没有出现红卫兵和武斗,不过对已经刑满和解除教养者的正常遣返也基本停顿下来。农场公开宣布三类情况不予遣返:一是没有改造好的,二是家住大城市的,三是有特殊技术,农场需要的。这些人既不能回去,就考虑在农场成家,于是便有了男女场员自愿结合的小家庭。农场给每户分配一间土坯草房,他们可以自己开伙做饭。
人贵有自知之明,对照三条,我自知条条具备,根本是不可能回家的,于是乎也动了成家的念头。我想,到时候至少有那么一间草房,有那么一点隐私,在晚点名之后还能回“家”看点书,甚至还有一个妻子同床共枕,说说悄悄话。对一个睡过十多年土坯通铺、吃过十多年劳改大锅饭的人来说,这其中的诱惑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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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燕祥
论文字的苦难质性,堪比高尔泰的《寻找家园》。高著凝重,本书激扬,且多出一份东方式的黑色幽默。
——林贤治
这是一部叫我拿起来就放不下一口气读完的人生自述。作者从苦难中发现了荒唐,把荒唐演变成幽默,令读者含着泪水微笑,继而陷入思考。
——杨显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