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点将台是小羊羔永远的家
女知青小羊羔被强奸后吊死在青年点门前的大槐树下。长白山上古老的“点将台”是她永远的家。三十个冬去春来,当年的战友,青年点点长老大向勇、博士胡学林、老鼠王槐去为她扫墓。在小羊羔的坟前,小羊羔那轻柔的歌声、迷人的舞姿仿佛又飘荡在战友们的眼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那是一棵上千年的老槐树。
1971年的深秋,女知青杨早就吊死在这棵树上。
天还没亮,王槐披了衣服出去上厕所,一推门就看见了院中间那棵老槐树上悠荡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所有的知青都是有绰号的,有的还不止一个。村里没有电,点油灯看书也不方便,大家躺到炕上唯一的文化生活就是讲故事,给每个人起绰号。
杨早因为长得漂亮、白皙、矮小,说话细声细语,大家都叫她小羊羔。
王槐因为胆小如鼠,绰号老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事偏偏让老鼠最先遇上。
王槐疑惑地看着那影子,慢慢往前挪动着脚步,他根本没有想到树上吊着的是人。他就是想看个究竟,胆子越小的人越是好奇,他要弄明白,昨天晚上也没刮大风啊,那么大的树权咋就吹断了?
天就在这个时候泛出了淡淡的鱼白色,老鼠王槐的一声惊叫撕裂了天空。
“妈呀——”
王槐撒腿就往回跑,他想跑回宿舍,但他跌倒了,跌倒了就爬不起来了,他瘫痪在地上继续嚎叫:“快来人呐——”
事后,王槐说我还没凑到跟前呢,就看到了羊羔那双小脚、r,看到那脚丫我就吓倒了。我想爬起来,可我起不来了,我的腿抽筋了。
听到惊叫声跑出来的知青们全都吓傻了,男知青们一个个呆若木桩,女知青们龟缩在男知青的背后。
“快点把人放下来啊!”
“不能放吧?得报案,万一破坏了现场怎么办?”
“就是,万一不是自杀,是他杀呢。”
“是谁啊,活不起了到咱们青年点上吊,这不是恶心咱们吗,这以后咱们还怎么在树底下吃饭、乘凉啊。”
天亮了,老槐树上传来了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声,村子里大公鸡、小公鸡的啼鸣此起彼伏。
但依然看不清尸体的脸,披散的头发遮住了眉眼,长长的舌头耷过了下颚。
二姐苏香说:“不好了,是小羊羔!”
马上有人反驳道:“别瞎说,羊羔哪有那么高的个子。”
谁也没有见过吊死的人,都不知道人吊死后身体会脱节拉长。
大家就转身找杨早,人群里没有,宿舍里也没有。
顿时,女知青们一起哭嚎起来,马上有人向队长家跑去报案。
那时候省以下层层机构都叫革命委员会。城子山大队革命委员会管辖五个自然屯,屯也叫村,村设生产队。点将台村属于城子山大队二队。队长跑来看了一眼说:“你们可别乱动,我去大队报告。”
二队离靠山屯的大队部约有六七里路。
大队部有一部手摇电话。
接到报案,大队马上往公社革委会打电话,公社又往县军事管制委员会打电话。
县军管会人保组和县知青办的人来到点将台村时已经是中午了。知青点院里院外已经围满了人。 这时候,大队革委会主任王卫东披着军大衣赶来了,他围着杨早的尸体转了两圈,对县里的人说:“她父亲是特务、历史反革命在押,母亲是现行反革命在逃,市里来过通知,前几天我找她谈过话,让她协助组织提供她母亲出逃的线索,劝她母亲自首,她母亲的问题涉及省里、市里几个大案、要案。我估计她是知道母亲的下落,畏罪自杀。”
小羊羔自杀前隔一天,王卫东的媳妇大响叭来到青年点。她没进屋,站在院子里对着女知青们住的西屋喊:“杨早!”
听到喊声杨早的脸色青白,穿衣服,几次胳膊都伸不到袖筒里去,她的身子瑟瑟发抖。
大家看出了疑问,问杨早怎么了,干什么去,无论怎么问,谁问,杨早就是不说话。好歹穿上了衣服,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二姐苏香马上跑到东屋去找点长向勇。
点将台青年点有男知青17人,女知青13人。为方便管理设男女点长各一人。名义上两个点长不分主次,实际上大家习惯称男点长为老大,管女点长叫二姐。
“老大,我看羊羔不大对劲,大喇叭找她干什么?昨晚她一宿没睡,蒙着被子哭,问她什么也不说。”
向勇的心中也疑虑重重:“她的家庭是出了些问题,可就是有问题,组织上需要调查了解也应该是大队治保委员来通知啊?大喇叭来干什么?”
两个人研究一会,决定派个人跟踪杨早和大喇叭,看看县里是否来人外调,杨早是去大队接受调查,还是去公社?弄清了去向再说。
就让胡博士去跟踪。胡博士办事比较稳妥。向勇说:“你背个粪筐假装拾粪去,远远地跟着羊羔,看看她们去哪里就回来。”
不一会,胡博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老大,不好了,我看见大喇叭拽着羊羔出了村,一出村头就对羊羔拳打脚踢的,然后拽着她的头发,拖着她去了村外,东山头拐角那停着辆马车,她们都上车走了。”
天傍黑,杨早回来了。她踉踉跄跄地爬上炕,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躺到行李卷上一动也不动。
苏香看见杨早的裤筒子里都是血,连袜子都染红了。
无论问什么,杨早就是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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