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时他们发现了他的事,整个八月都为此怒气难消。九月时他们试着除掉他,但事出仓促,准备不周,所以失败了。他们本来可能引发一阵天翻地覆的反应,但却奇迹般地没被任何人发现。
他们使出惯用伎俩通过安检,设计好在距离他演讲处一百英尺的地方下手。他们用了消音器,子弹只差一英寸就射中他,但却从他额头上方飞了过去。子弹甚至可能曾掠过他的头发,因为他立刻抬头,把头发好像被风吹散似地随手拨回去。抬头,拨头发——后来他们通过电视回放一再检视这个画面。他没做其他动作,只是继续演讲。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因为所谓的消音器,就是要让射出的子弹快到让人看不见,声音也小到听不到。子弹错过他后继续飞行,没击中他身边的人,也没有打到任何物体与建筑物。子弹的飞行路线没有偏离,直到能量耗尽后才掉在远处一片空荡荡的草地上。没有人做出反应,也没人采取对策,但应该说是没有人注意到,就像根本没开过这一枪一样。而他们太过震惊,所以也没开第二枪。
所以说,尽管这次失败了,却是一次奇迹般的暗杀,同时也让他们得到一个教训。整个十月,他们还是维持专业人士本色,冷静下来后重新筹划,为了第二次行动而思考、学习、准备。下一次他们的表现会更好,计划更周详,执行得更彻底,不但经过深思熟虑,而且也会提高技术层面,注意每个细节,因此行动将会更令人畏惧。他们希望能一举成功,而且行动将会出乎所有人意料——最重要的是,他们绝对不会失手。
但是到了十一月,游戏规则却全盘改变了。
里面的东西虽然已经喝光,但李奇的杯子余温尚存。他从碟子上拿起杯子,把它歪向一边,看着杯底残存的咖啡往他的方向缓缓流动,就像被淤泥阻挡的棕色河水。
他问道:“这件事什么时候要办好?”
“越快越好。”
他点点头,滑出座椅后站起来说:“十天内我会给你个电话。”
“你会告诉我结论吗?”
他摇摇头,“我会告诉你这整件事的过程。”
“我会知道的。”
“好吧!我还会告诉你要把我的钱汇到哪里。”
她闭上眼睛微笑,他低头看她。
他说:“你本来以为我会拒绝吧?”
她睁开眼睛对他说:“我本来以为你比较难说服。”
他耸耸肩说:“就像乔伊跟你说的,我这个人偏好有挑战性的工作。对于这种事,乔伊的眼光一向很准,不过其他很多事他也都看对了。”
“现在除了感谢,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
他没有回话,开始移动身子,但她起身站在他身旁,挡住他的去路。他们尴尬地停顿了一会儿,两人面面相觑,被桌子挡得无法走动。她先伸出手,他顺手握了下去。她杵在那里的时间稍微久了点,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她有柔软的双唇,那触感让他觉得像被电到。
她说:“光握手是不够的,因为你要为我们干这件大事。”她顿了一会儿。“而且你差点成了我的小叔呢!”
他没说半句话,只点了点头就从桌子后面拖着脚步出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上了阶梯然后走到大街上。他手上还可以闻到她残留的香水味。他走到附近的夜总会,在他朋友的更衣室里留了话,然后便驱车开上高速公路。接下来他要花整整十天时间查出一件事:如果有个人接受的保护在这世界上算起来是第四严密的,要怎样才能杀掉这个人?
这一切要从八小时前说起。那个星期一早上,芙萝莉丝组长去上班,当时离大选结束已经过了十三天,一小时后就要召开对策会议,距离“暗杀”这个字眼出现也已经七天了。她做了最后决定,她动身去找直属长官,结果在他办公室外的秘书办公区找到他。他显然正要前往别的地方,而且行色匆忙。他腋下夹了个档案夹,脸上表情像是写着“不要烦我”。但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表明时间紧迫,必须立刻跟他谈谈。而且显然是要私下谈,不能列入正式记录。因此他顿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回到办公室,让她跟着进来后把门关上。他的动作轻到足以让人感觉这次的临时会面有点神秘兮兮,但动作中却又带有几分坚定,无疑能让她体会到——你这样干扰我的例行行程,让我很不爽。虽然只是个把门关上的简单动作,但却传达了明确信息,这种肢体语言在任何组织与单位的办公室都能通用,意思是——如果你说的事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那你就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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