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白
欲穷摘月
Cry for the Moon
很久很久以前,
曾想,
若不为人毋宁死。
白杨飞絮漫天之夜,
天使,
翩翩然,
翩翩然地降临,
将野性--
化作六枚弹丸。
虽知在那树下,
你
等着我,
铮铮亮的黄铜子弹,
铮铮亮的
静置于左轮手枪里,
静躺在
某位温柔人儿的怀中。
在月下--
或撷彼岸花,
或游意大利民谣酒馆,
意气风发。
第一幕
强尼兔之枉为兔
No Longer Rabbit
1
当她来到仙客来大街十三号时,连向日葵都已绽放其迟开的花朵。
我慢慢地啜着玻璃杯中那淡紫色的牵牛花酒,纵情哼唱着很久以前听过的意大利民谣--詹尼o那扎罗的《爱如白鸽》
混蛋,眼泪竟然止不住!科维洛阁下的死有什么值得伤心的?这世上最伤心的事莫过于再也听不到意大利民谣。
蝉声像是要阻止太阳西沉般响个不停,让人仿觉没有明天。牵牛花酒灼烧着我的喉咙,如同女人的丝袜般将男人俘虏;若不慎沉溺,瞬间就会去往黄泉。
当传来咚咚两下敲门声时,我已经直觉感到将会有麻烦事。
干这行这么多年,光凭敲门的方式都能使我若有所觉。这条街上的家伙通常敲五下门,也有敲七下的。但如果敲两下或者六下之类的,事情就会很不寻常。上回敲六下门的,是个被狗撕咬得体无完肤的家伙。
所以我停下歌声,屏声静气地不作应答。君子遇险,绕道而行也。
敲门声仍在回响,紧跟着传来了转动门把的声音。该死,门没上锁!
门开了,却见一个女性嗅着鼻子探进头来。
“这里是强尼兔侦探事务所吗?”
“门上既然这么写,应该就是了。”
“你就是强尼兔?”
我举起酒杯:“你有看见别人吗?”
“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出什么事?”
“因为隔着门都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呃,像鼹鼠被踩扁的声音。”
“啊,”我从椅子上站起身,绕开书桌把她招呼进门,“我只是在唱歌而已。”
看着走进事务所的她,我不由失了神。
我从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女性,她一身黑装,大概是从法国来的吧。优雅而矫情的长耳朵、娇小而结实的身体。还有,那销魂的腿!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未动而身先动--我一把从背后将她抱住,随后按倒在地上顺势插入。
“啊!你这流氓!”
“是啊。”我用力摆动着腰,“你说对了,你这小淫兔!”
“求求你,不要停……”
“啊啊……唔唔……哦哦……啊!”
完事后,我们便稍作整理,理理毛,舔舔前脚。
“那么,”我请她坐到沙发上,“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呀……”她盘起那双姣好的腿,“看起来好年轻呢。”
女人就爱来这套,一旦发生过关系,立刻就摆出副高姿态,好像她在我脑袋上加了道锁似的。
“谁介绍你来的?”
“别开玩笑了。”她笑道,那美好的耳朵晃呀晃,“整条街都知道是你解决了水果干事件啊。”
我耸耸肩。
脑海中浮现起约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白杨絮如飘雪飞舞。
事情大致如下:
受阿克赛尔兔的母亲委托,我前往调查失踪的阿克赛尔兔的所在之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阿克赛尔那家伙竟被捉到了离此三座山外的小村落,囚禁在当地小学的饲养小屋里。
饲养小屋是直接在地面建起的,若是高床式建筑,我或许会一筹莫展。我们兔子虽然擅长挖洞,却更擅长放弃,也因此上演了无数悲剧。当时正是如此。阿克赛尔虽然为了逃跑而挖起了洞,但当碰到地下的铁板时,立刻认命地缩到一角啃起了胡萝卜。
但我可是目睹了科维洛阁下的死亡情形的,绝不会有一丝半点放弃。当阁下的手指被一根一根地切下来时,依旧能瞪着幸运小子波比--那个曼西尼家族的职业杀手,用满是鲜血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说:“你给我记住!”这才是男人啊!
“你想死的话,唔,随你。”我对阿克赛尔这么说道,“不过呢,你有没有思考过你的妈妈为什么要给你取名阿克赛尔阿克赛尔?”
那家伙扑簌泪下,双眼通红。接着,我们俩就拼命地挖起了洞。他从小屋里,我从小屋外。拜那该死的防逃跑用铁板所赐,我们挖了整整一夜。阿克赛尔可谓火力全开,挖啊,挖啊,拼命挖。终于在黎明时分,隧道的两头连到了一起,我们不由相拥而泣。
话说回来,为什么事情会演变至此?换言之,地盘意识强烈的我们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翻过三座山呢。
告诉你吧。
阿克赛尔的爷爷是掌控整条大街粮食贸易的大型企业、“杰克兔&儿子们”公司的CEO(首席执行官),该公司不但经营诸如胡萝卜、南瓜、蒲公英、苜蓿等食物,甚至还有办法弄来兔子的专门饲料。而这位杰克爷爷最终还是对不该出手的东西出手了,那就是水果干。
水果干含有大量的糖分,大家也因此吹气球般肥了起来。而所谓的事实真相就是--那些因为过于肥胖而导致心脏出问题的家伙们为了泄愤,拐走阿克赛尔,翻山越岭地把他扔在了人类的家门前。根据阿克赛尔的证词,那些肥胖恶党最终被一网打尽。
然而,这场风波并没有完全平息。因为在那之后“杰克兔&儿子们”公司发表了道歉声明。而我这个将阿克赛尔从魔爪中救出,并将那些伸出魔爪的恶棍们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的强尼兔,也成为名噪一时的大红人……呃,是大红兔。
“我是索菲亚兔。”她说着在茶几上放下一绺毛,那是与我极为相似的灰色绒毛,“我想请你帮我找人。他叫特伦斯兔,是我的弟弟。”
我闻了闻那绺毛的气味,瞪视着她。
眼前的女人虽然并没有躲避我的目光,但脚却无意识地踏着地板,发出咚咚声。
“油菜二十公斤、白菜二十公斤怎么样?我想这报酬算是相当丰厚了。”
“你这小淫兔!”我跳过茶几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想骗我强尼大爷?再过十个月吧!”
“我没有撒谎。”
“你的脚不是一直都在踏地板吗!”
“啊啊!”索菲亚扭动着身躯,“别那么粗鲁。”
“啰嗦!”
我从身后插入她。
“啊!你这流氓!”
“快说!”我疯狂抽动,“快老实交代!”
“啊啊,特里特里是特伦斯的昵称。并不是我弟弟。”
“还有呢?”
“它是兔之复活教会的信徒。”
我不由停下腰部摆动。
“求求你,不要停……”
我再次抽动起来,并令她彻底臣服在我脚下。
“啊啊,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碰到像你这样的……再、再进去点……你真是什么都能洞穿啊……”
“啊啊……唔唔……哦哦……啊!”
我再次让她在沙发上坐下,“那么,言归正传吧。”
“就是我说的那样,复活教会的人在找他。”
“为什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
“那位特里兔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大约有十天了。”
“原因呢?”
“不知道……”索菲亚耸耸肩,“等找到特伦斯时问问他。”
我踩了踩设置在沙发底下的小树枝,只听一声“啪叽”,这声音在人类的耳朵里或许是微乎其微,但对我等兔子却是清晰可辨。我窥视着她,可别说是耳朵,她连根胡须都不动一下。
很明显了。
这小淫兔在说谎,她正妄图蒙混过关。幸福的兔子不会思考太多,因为思考就意味着放松警惕,也就意味着成为肉食动物的晚餐。
“然后呢?你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吗?”
“你是修女?”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为什么一开始不把真相告诉我?”
“因为教会方面希望事情能够尽量保密,毕竟信徒失踪是很没面子的。”
“面子?奇怪,兔子失踪这种事又不稀奇。”
“我希望你能查明特伦斯现在所在的位置,仅此而已。”
“大概现在已经在什么人的胃里了吧。”
“看来我应该去找别人。”
她迅速起身,用力朝门的方向走去,仿佛在说这真是浪费时间。
寻找失踪的兔子?
切,亏她有脸说得出。这小淫兔在说谎。证据就是--瞧,她的鼻子至今还在抽个不停,而她知道我能感受到这一切。在了解一切的情况下,她依旧不忘甩出自己最后的撒手锏: 没想到你这个男人会为了这种小事而退缩,但是,你忘得了我的身体吗?
有意思。
有的兔子跑得快,有的兔子耳朵灵,还有的兔子视力好。这一切都是上天赐予的才能。老鼠、人类,但凡活着的生物只有凭靠自己的才能方能生存。索菲亚是美丽的。美丽就是这个女人的才能。而她正企图彻底运用这才能来对本强尼兔大爷下套。可我没法讨厌这样的家伙。
“先付一半定金,剩余部分等工作完成后再付。”我说,“经费另算。”
她转过身。
“我的工作是只要找到这只离家出走的兔子,然后对你报告是吧?”
“就是这样,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那么,怎么联络你?”
“我会主动联络你的。收到定金后你就会开始工作的吧?”
“真不好意思问了你那么多,”我起身打开门,“不过我认为谨慎是兔子的美德。”
索菲亚哼笑着走出门。
我静静地关上门,又往杯中倒入牵牛花酒。
会吸血的是雌蚊子,母蜘蛛吃公蜘蛛,而通常用针刺人的也是雌马蜂……啊,索菲亚兔,法国的黑珍珠,谎言的堕天使。既然你已出招,那我也不会后退半步。要是给女人区区一两个谎言耍得团团转,那也别当男人了。
这一夜,我就这么喝着酒度过,男人的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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