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坡塞敦(海神,原书前一章系论坡塞敦)了,但还没有与克来德断绝关系。克来德岛给了我们一个特等重要的神话人物,这便是山母。在克诺梭思故宫找到的一个封泥上,她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封印简直是古代克来德的仪式与神话的一本小指南书。承发见者伊文思爵士的好意,我在堪第亚(克来德的今名的博物馆初次见到这个碎片的时候,我真是喜出望外了。在她自己的大山上,站着山母,伸手拿着笏。克来德岛的妇女真是照着自己的影像造她们的女神。她们叫她,虽然她是那么一个野东西,也照着她们的怪样,穿上一件花边的裙,她也有她们的细腰,而且她又把两只巡山的凶猛的狮子整齐地放在两边,作为严肃的守卫。这些狮子是十分谂熟的。他们守卫那牟该那的门,不过那里的女神变成了中间的柱子,现在这里却是活过来了,威严而且伟大。女神的左边是一座克来德式的神殿,装饰着神圣的角以及柱子,这就是表示她与动植生物有关的象征,因为柱子只是树木之变形的罢了。在女神前面站着一个礼拜者,正在忘我的境界。
在这个封泥上面,山母,那个女神单独地站立而且统治。在别的雕玉上,时常有一个男神正从天上飞下来。但是,很显而易见地,他常是年少,而且居于从属的地位。克来德宗教上的男神有时只是母性的附属,一个小儿,有时是一个少年,有时是使地受胎的天力。这个母神的至尊无上,与宙斯父神主政的阿灵坡思(山名,希腊诸神所居之地)系统正成对比。这代表地之崇拜,与天相对。包萨尼亚思书中记有陀陀那地方女祭师所唱的颂歌,其词曰:
“地给予我们百果,
故我们颂扬地母。”
在克来德,山自然就代表了地,而地乃是母亲,因为她给予生命于植物动物和人类。爱斯屈洛斯作《慈惠神女》里特耳福伊地方女祭师呼召诸神的时候,她开始这样说:
“我的祷告里,在一切众神之前,
我呼地母,那太古的预言女神。”
我们现代的父权社会将宗教的人神同形思想集中于天父与子,罗马教会较富于人情,则并收容圣母,她是母亲和处女。在这一点上,她是遵从克来德人的教训的。这个母之崇拜与父之崇拜,在我们要想理解希腊神话之复杂组织的时候,实在是十分重要的,这足以代表希腊宗教里的两大层,其一是南方的,古代的一层,这是亚那多利亚,也是克来德的,有那威严的母神,其他是印度欧罗巴的北方的一层,有父神为父权家族之首长,而且,虽然他有无数的外遇,至少在表面上总是一个妻子的丈夫。北方宗教当然反映一个父系的社会组织,南方则是母系的。这是很可注意,又可以看出两者的差异是如何的深,那母亲永不曾被请到荷马的阿灵坡思山上去。就是台美德耳,虽然她在希腊到处被那样地崇奉,她在阿灵坡思的地位终于是极不安定的。后来在荷马以后的时代,南北已经混合,母神才算得到一个位置,在那更为活动的众神殿中,当作诸神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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