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泰不得不包下这些农活,因为父母比他还要辛苦得多。父亲秦华山不但要承担起家中那几亩瘦田所有耕作重活,还得挑着担子游走于会仙、良丰、两江、雁山几个镇子,赶着每逢三天轮到一个集子的圩日子。他得见什么买卖什么,哪怕只有一个铜板的收入,他都得凭着一副磨起厚厚老茧的肩膀和一双踩在刀子上也不会疼痛的厚脚板挑回来,每一分钱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都是那么重要。秦华山知道,尽管小家泰已经是家里的帮手了,可是家里又添了两男一女,眼看着吃饭的嘴越来越多,而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啃他的骨头啃谁的,累死累活也不能对谁说,说了又有什么用,祖祖辈辈的男人不都是这样把整个家庭的重担挑起来的吗!秦华山默默地忍受着,他知道人丁兴旺的美好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现在只是希望孩子们快快长大成人,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到头的。
母亲李氏是个贤惠温顺的人,她多么想为丈夫分担更多担子,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她从两江那边的李家嫁到秦家以后,这肚子好像一天也没有闲下来过。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哪个孩子都要经历十月怀胎、两年哺乳,孩子能出手要苦苦熬上三五年,何况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一大家子的吃饭穿衣还得要她操持。最可怕的是她这副不争气的身体,三天两头肚子就痛得她直打滚,那种疼痛真可怕,像千万把锥子在使劲往肚子里扎,又像有人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掏了出来,用钝刀慢慢地锯着。当疼痛出现时,要不是这一个接一个待哺的孩子让她放心不下,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多活了。
小家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父母的艰辛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促使他过早地成熟了。小小年纪的他不但能分担父母的辛苦,也学会了观察社会和分析人与人的不同。小家泰的家人,春夏秋冬都是穿着一件单衣、一条单裤,六岁的他还不知道脚下穿着布鞋和袜子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想象着那一定是非常温暖的。桂北的冬天总有那么几天飘些小雪,而后路面结上一层薄薄的冰,这是他们这些没有鞋子穿的孩子最痛苦的事。因为他们要每天去上学,光着脚丫踩在结着薄冰的路上,那滋味不知道有多难受。地面上好像一下冒出无数锋利的针在扎着娇嫩的脚底,那可是钻心的痛呀!这种日子,母亲会递给他一双用稻草编的草鞋,让他穿上。对于小家泰来说,这也算很幸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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