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十日在风雪中归来在草地上发现两条野雁屎,湿湿的,表示刚拉不久。现在是一月底的隆冬,草地虽然还有些绿意,下面的泥土却冻得像石头,难道野雁已经回来了吗?
湖上一片冰,而且因为结冻的不同,显出一圈圈灰白的图案,只有湖心偏西岸的一侧,不知由于水温较暖,还是得到较多阳光,露出一小块直径不到三十公尺的湖水。上面没有野雁,倒有几只海鸥,飞的飞、游的游,算是为这寂寥的冬日添上几许生意。
大学时作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海是大眼的姑娘,海鸥是她片片的飞吻。”这一大片白冰当中,有一小片“蓝”和飞舞的海鸥,倒真像在白白的脸上,张着蓝色的大眼睛。
湖对岸的高尔夫球场,春天是红绿,夏天是翠绿,秋天是黄绿,现在则成为枯黄。落尽霜叶的树,像是一支支“竹耙子”倒插在枯黄的草地上。总掩在树丛后的岸边人家,现在才显现出来。很多人去南部避寒了,只有我,前天反而从温暖的台北飞到这冰封雪冻的纽约,困坐在临湖的书房,跟昏沉的时差对抗。
傍晚下了场小雪,虽然只薄薄一层,天地间却铺上一床白被单。雪才过就晴了,夕阳把雪地染成红红粉粉的,有小鸟在枯树寒林间飞过,拉出一条条黑线和拖在后面的尖叫声。不知小鸟住在哪儿,雪天又吃些什么?突然想到我的“喂鸟器”,明天一定得挂出去,告诉小鸟们:我回来了,“刘氏鸟餐厅”重新开张!
趁着最后一抹余晖,我穿上厚厚的羽绒大衣和长筒雪靴,出去剪蜡梅。虽然说地球暖化,今年的纽约却奇冷,把蜡梅花苞都冻焦了。那确实是“焦”,只见许多黄豆大的花苞,看似将绽未绽、挺有生气,却一碰就掉;用手捏,更惊人!全碎成黄色的粉末。所幸还有几枝遮在茶花叶子的下面,看来还好,就全部剪下。突然发现不远处一片零乱的三趾脚印,三根直直的线交织在一点,好像简体字的“个”,我循着脚印找到湖边,一下子全不见了。
“野雁回来了耶!我看到牠们的脚印。”回房间对太太报告。她耸耸肩说:“这么冷、这么早,牠们一定吃错药了,回来干什么?捱冻吗?”
正说呢,窗外突然刮大风,把地上的粉雪全卷了起来,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表示里面夹了许多冰屑。远处好像传来啊啊啊啊的雁鸣,天已暗,所幸有雪,在一片银白间隐隐约约看见许多黑影,正迎着寒风,先朝湖的左侧飞,再右转,拉出弯弯的弧度,降落在冰湖上。
看温度计,外面是零下八度。
(在湖边发现一片零乱的三趾脚印,三根直直的线交织在一点,好像简体字的“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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